蘇棠對人一向溫和，采青從來沒有這般畏懼過她。

她有些茫然，怔了怔才反應過來，是自己這張臉嚇到她了。

她抬手戴上面紗：“下去吧。”

采青連忙爬起來要退出去，半路上又想起來還有銅盆，又折回來撿，遠遠看見蘇棠還坐在鏡子前，心里很有些過意不去，猶豫半晌囁嚅道：“奴婢方才不是故意的......”

蘇棠仍舊看著鏡子，一言不發。

她自然知道采青不是故意的，其實她現在這幅樣子，不留神看到的話，自己也會被嚇一跳，她尚且如此，何況別人呢？

她不會苛責，甚至還松了口氣，采青這日日和她相對的都能嚇一跳，那太子應該也會吧。

今天的事又多了幾分把握。

她心下稍定，可卻沒用早膳，還將若風也攆了出去，緊緊關著房門誰都不肯見。

采青意識到是自己的舉動刺激到了她，連連請罪，可惜蘇棠毫無回應，任憑兩個丫頭怎么勸都不肯用飯，兩個丫頭很是擔憂，連忙請了安嬤嬤來勸。

宮人也跟著來湊熱鬧，圍著門口指指點點。

等太子下了早朝匆匆趕過來的時候，就瞧見了這幅情形。

“這是怎么了？”

他沉聲開口，宮人慌忙見禮，安嬤嬤見他來，連忙上前攔住：“您在這里說話，娘娘也能聽得見。”

太子蹙了下眉頭，克制著沒有發作，目光再次落在窗戶上：“海棠呢？”

采青不敢說實話，怕被太子怪罪，若風順勢開口：“府里最近很多風言風語，娘娘有些受不了，今早又照了鏡子......大早上就把我們攆出來了，連早膳都沒用。”

“胡鬧，再如何也不能不用膳。”

太子訓斥一句，卻沒有多少威懾力，話音一落，語調就又柔和起來，“海棠，你先用膳，用完膳我再給你去找名醫，一定能醫好的。”

蘇棠這次沒再和以往似的閉門不見，反而推門走了出來。

太子還來不及歡喜，就聽她開了口，她看了眼周遭看熱鬧的宮人，眼神隱忍又痛苦：“殿下，我想了很久，我不能再留在東宮了，我這幅樣子，會讓東宮顏面盡失的，請殿下開恩，讓我去別院休養吧。”

“別院？”太子下意識搖頭，“別院哪有東宮周全？海棠......”

“求殿下成全，”蘇棠顫聲打斷了他，“我現在只想找個地方藏起來，要是好了我會回來的，要是好不了......”

她低下頭，渾身都在顫抖。

太子看得心疼，不自覺往前一步，卻又被安嬤嬤攔住，他眼神冷沉，語調卻高了幾分：“海棠，別怕，我一定會找到大夫治好你的......”

“治不好了，我其實知道治不好的，那么多得麻疹的人，從來沒有人能治好......”

蘇棠渾身顫抖，太子見她如此，再顧不得別的，一把推開安嬤嬤就往里走，一陣風卻在此時吹過來，將蘇棠臉上的面紗吹落在地，那張布滿紅疹的臉瞬間在他眼前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