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的風沙很大，她遮著臉，背著小小的包袱，一路往南方去，她并不知道回京的路要怎么走，可她有嘴，會問，便這么折騰著走了一天一宿。

她知道秦峫會找到，整個邊境軍都會找她，或者還有旁人，來自京里的人，所以她盡量遮掩行蹤，明明是頭一回出遠門的人，明明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可她硬是憑借著心細和決心，將追兵都瞞住了。

直到三天后，秦峫才追上來，在她買饅頭的時候被抓了個正著。

“我知道這件事牽扯很大，我不想連累你，你也別管我。”

見到秦峫的時候，蘇棠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她不想連累旁人，更不想連累秦峫，可殺母之仇，不能不報。

她也知道自己沒什么本事，這一去可能就是送死，但就算這樣，她也得試試，否則往后余生，她都會活在愧疚里。

哪怕是現在，這一路往南的路上，她都總是夢見那天，她不敢相信自己那天竟然真的跑了，她竟然真的那般懦弱的將金姨娘自己留在了那里。

她恨她自己，也越發不允許自己再軟弱。

“我不可能不管你。”

接連幾天的尋找，秦峫整個人都變了模樣，胡子拉碴，嘴唇干裂，頭發里都夾雜著沙塵，剛出現在蘇棠面前的時候，她甚至都沒能認出來。

“蘇棠，你聽我說，這不只是你自己的事情，幕后之人敢追到邊境殺人，還暴露了太守，這是在挑釁邊境軍，我若是不管，威嚴全無，此次就算涉險，我也必須插手，必須讓對方知道，邊境軍不可欺。”

他說著伸出手，試圖抓住她的手，可在碰到的瞬間，卻被蘇棠再次躲開。

“我害死我娘，不能再害你，我如果把仇報了，你就當是你做的，如果我死了，你就當沒有我這個人。”

話音落下，她轉身就跑，秦峫一把將人摟住，蘇棠這話說得，和楊伯簡直一模一樣。

比起蘇正和，楊伯和她更像是父女。

“放開我！”

蘇棠奮力掙扎，明明身體瘦弱，這一刻力氣卻大得驚人，連秦峫都感覺到了疼，可他卻不敢放開，只能一下下安撫著她。

“蘇棠，放松，放松一些，我們可以一起的，這不是從前了，你不再是孤身一個人了，遇見了什么事情，我們都可以一起面對的，我們是一體的，別怕，別慌......”

他聲音低沉平緩，帶著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柔軟，蘇棠不自覺就放松了下來。

“可是......”

秦峫輕輕順著她的后心，“沒有可是，蘇棠，深呼吸，先冷靜一下，等你心里不亂了，我們再來說說我的想法。”

蘇棠怔了怔才按他所說，深深吸了一口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心里有多亂，從金姨娘出事到現在，她沒有一刻冷靜過。

或者說，她根本不敢冷靜，因為她清楚，如果不是她，金姨娘不會死，是她害死了對方，一想到這一點，她就痛苦地全身發抖，根本無法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