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奕問孫大人，你主持財政工作已經有二十多年來，對于賬目和債務你是有底的，前幾日我已經交待財政部做好準備了，便先由你來說。”

夏禹的目光在場中掃過，其面上表情沉靜卻是不怒自威，那些部長無一人敢與之有任何的目光接觸，同樣的也沒有人敢先說。夏禹早就預料到這一點，當即便是讓孫奕問去當這個出頭鳥。

財政部在前朝根本就是有名無實的部門，他們的作用就是記賬和簽字，手里根本就沒有什么財權，倒是經常被當做背鍋俠。但孫奕問這個人卻是有幾分本事，竟然在二十多年來一直都坐在財政部部長的位置上，本該他背的鍋他總能夠甩掉，而甩完鍋似乎也沒有得罪誰，當然也沒有照顧誰，他就是不升也不降，喝了二十幾年的茶，看了二十幾年的報紙。

如今他又被頂到了背鍋的境地上，他心慌歸心慌，但也拿捏著他一直以來的訣竅。

如實匯報，但不全報。

“回陛下，回丞相，回夏禹殿下。”孫奕問喘著氣，戰戰兢兢的說：“前幾日我接到了陛下的旨意，部里便是無眠無休的整理了三天，現在總算是弄清楚弄明白了。按照法幣的計量來算，去年整個夏盟的財政收入零存整取，大概是四萬三千億，實際支出為五萬八千億，財政這邊的赤字率為一萬五千億。但這只是財政部分，并沒有將央行的貨幣投放計算進出。實際的收入和支出應該聯合央行的數據才能夠計算得出。”

“趙多財趙行長，央行去年的貨幣投放和收稅的情況如何，你也簡單給大家說說。”夏禹點了點頭，那冷靜卻懾人的目光跟著便轉移到了趙多財那邊。

趙多財一個機靈，拱了拱手，借著這個檔口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說：“央行的數據相對于財政部那邊更難統計，我們受到旨意之后這幾日也是無眠無休，尚未完全弄清楚所有的細項，但大項上算是弄明白了個七七八八。去年央行投放的貨幣量以法幣的口徑計算大概在兩萬三千億，而回收量大概為一萬五千億，再加上因為外貿的需要，其中相當一部分的法幣需要兌換成為影元，可影元這幾年以來一直都頗為的強勢，基本上呈現單邊上漲的模式，所以扣去這部分的磨損和折扣，實際的貨幣投放量為五千億。”

“恩。”夏禹又點了點頭，然后轉向趙譜說道：“趙大人，你是三朝元老，主持朝廷的工作足足有十八年來，對于這些數據想必也是十分熟絡的了。而在下年紀輕輕，得蒙陛下青睞方才執掌著副丞相的工作，對于財政央行這一塊多有不熟，還請問趙大人，我們去年的支出究竟虧沒有虧，如果虧了，究竟虧了多少？”

趙譜佝僂著身子，冷冷的掃了夏禹一眼。

這就是曾經他們趙家著力培養的年輕人，這就是所謂的養虎為患。

“回丞相的話。”趙譜老態龍鐘，可那雙眼睛卻是依舊犀利，他看了夜清明一眼，但見此君眼觀鼻鼻觀心，似乎都快睡著了，對他這似乎是失誤又似乎不是失誤的話語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有聽見。

于是趙譜繼續說：“夏盟人口足足占據了王朝一半，足足六億之多，為了保證這六億人的吃得飽穿得暖，可以說朝廷和議會是鉚足了全力。可今時不同往日，在那叫做夜豪的奸賊硬生生鬧出了五百年來最大規模的經濟危機之后我們在經濟上的抗風險能力便是極差極差的。而美加聯邦和歐羅巴兩大盟區借著這場危機進行了一次超大規模的財富轉移，而夜豪對此也全然無動于衷。財政上的弊病就是從那個時候埋下來的。”

趙譜說到這里狠命的喘了幾口粗氣，那邊趙無言便想要離開自己的位置給趙譜按摩一番，后者手一揮卻是將其揮退了回去。

“咳咳...這幾年，朝廷不可謂不勉勵而行，大家都是殫精竭慮，都想出了幾個點子，孫財長還有趙行長都是知道這里面的苦的。水源里的水就那么多，放給誰都是放，是給百姓多一點呢？可那是飲鴆止渴，百姓是好過一些了，可我們政府可就得沒有錢用了，要知道我們那邊還打著站呢大把大把的燒錢，我們還必須組織好戰線應對西方的金融戰，比起有硝煙的戰場，西方的金融戰那可是殺人根本不見血的，一殺就是在整個夏盟的地界上殺啊。估計過個幾年，百姓的好日子一樣沒了，可能還更糟糕，更糟糕咯。”

“那給政府...咳咳...政府多一些呢？百姓就不肯啦，憑什么你們這些肉食者都已經如此之肥了還要吃那么多，你們眼里有沒有家國天下？難道家國天下，將家鄉放在心上的就他們百姓么？錯！錯！錯！于是百姓就要給你唱反調，就要時不時的給政府上眼藥。我們敢苦一苦百姓么？不敢好么？百姓他們不懂什么叫做長久之計，他們只是看眼下，雞蛋比昨天貴了多少，米面是否要搶購，圣裝水晶是不是還能夠供應得上？大家也都看到了，我們只能這邊勻一勻，那邊勻一勻，拆東墻補西墻，然后拆東墻補西墻，這么補來補去，總算是撐了下來啊。”

“丞相，去年我們的赤字并不是什么秘密，大家用用心也都算得出來，其實最簡單的就是這一次的債務上限的提升額度就是了。總共四千億法幣，這就是我們去年的赤字。去年很難，但大家也都熬過去了，而這個赤字也是我們大家拼了命，壓縮到了極限的結果。政府雇員也是人，他們也是要看雞蛋貴不貴，米面是否又限購了，他們家里的年輕人還用不用得上圣裝水晶。另一邊，軍隊還要打戰，說一句不大逆不道的話，若是夏家的人都如陛下這般明白事理，今年我們的財政或許還是盈余的。”

“至于今年，想必開源也得節流，至于怎么開，老朽已經是油盡燈枯的人了，也想不明白，還需要年輕人來主持這個大局了。”趙譜看著夏禹說：“丞相大人，這王朝復興的重任可就落在您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