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蛻變
警察查到了肖一峰頭上。
肖一峰從葉子那里出來后去了辦公室,凌劍和李波他們正等著,他們向他出示了傳喚證,把他帶去了公安局。警察查到了用易太華身份證登記的、與梅春電話聯系密切的手機機主是肖一峰,又讓楓林小區那個租房戶對肖一峰進行了秘密辨認,確定他就是那個為梅春租房的人。并且他們還在他的辦公室里搜到了紅圍巾。
在公安局的審訊室里,肖一峰接受了警察的審訊,他交代了與梅春交往的所有過程,包括他的心路歷程,但并不承認謀殺梅春。“我再怎么樣不喜歡她也不至于要害死她,我如果要害死她也不會采取這種蠢方法。”他說。
“那你想想,誰會害她?”凌劍問。
“我真的不知道。她應該沒有什么仇人。”
事實上,知道梅春死后,肖一峰一直在腦海中分析梅春的死因,自己確實沒殺她,這一點天地可以作證。可誰又會想害她?他實在想不出來,想來想去,他想到一種可能。
“也許是路滑,自己掉下去的。”他說。
警察把他刑事拘留了。
肖一峰穿上了囚服,住進了火柴盒一樣的班房,躺在磚頭砌的床上。同監有一個男人認識他,問:“領導,你怎么也……”
他苦笑了一下沒作答,沒去辯解自己無罪,在他心里,自己就是戴罪之身,完全應該受懲罰,該釘在十字架上受盡煉獄之苦。
他又想起了躺在雪地里的梅春,那過早逝去的生命與自己沒有關系嗎?如果自己不去惹她她就不會來南溪,如果她不來南溪她就不會死。
夜來了,房頂上若明若暗的燈光讓人感覺像是在做夢。他瞪著無神的雙眼看天花板,目光渙散無神,那些遙遠的、清晰的不清晰的往事,連同天邊那些形態各異的云彩,慢慢地飄浮過來。
他的家在一個偏遠的農村,離縣城數十里,在他的記憶里是綿延不絕的大山和山里大大小小的樹,及半夜里各種野獸的叫聲。家里在當地算中等生活水平,兄妹五人,他排第三。父親是區委書記,拿一份不算高的薪水,母親帶著他們兄妹種田。那時的干部沒有任何外快,一個干部的待遇與一個做手藝活的差不多。孩子多了,憑母親一雙手、一雙眼睛也不能天天看著捧著他們,孩子們如種在地里的瓜兒,自生自長。孩子一賤就能吃苦,肖一峰目睹母親的辛勞,從小就勤快,讀書也很努力,成績一直拔尖,高考時考入了省內一所大學,讀機械專業。畢業后,被分配到了專業對口的一家企業。那是一家碳素廠,當時效益特別好,科班出身的他當了技術工。他很敬業,一門心思鉆技術,很受領導賞識,日子過得蠻充實。不過在找對象這件事上一直沒有進展。母親說:“去尋個思想好、不嫌貧愛富的姑娘。”
廠里男的多,女的少,年輕女孩就更少,有個把兩個也想攀外面的高枝。中間有人給介紹了一個當老師的,見了幾次,互不來電,黃了。四年后,肖一峰時來運轉。廠里新分來了一個女大專生,不知是領導特意安排還是怎的,她成了他的徒弟,她叫林英。
參加工作時,林英十九歲。紅得冒熱氣的臉蛋,水靈靈的黑眸子,惹人愛憐,廠里幾個單身青年有事沒事就往他們車間湊。林英對女孩般靦腆、心眼實在的師父肖一峰情有獨鐘。她的家就在單位附近,她平時住在自己家里,每天早晨,她會幫肖一峰帶一個雞蛋,有時還用一個有蓋的飯盒帶一些好菜,請食堂的師傅熱一下,再偷偷塞給肖一峰。從來沒有情感體驗的肖一峰,有了一種飛上云端的快感。
那一天早晨,林英又帶了雞蛋來,不是一個而是兩個,還有一盒粉蒸肉。中午,林英叫肖一峰與她到一張桌上吃飯,把那盒粉蒸肉端出來一起吃。她告訴肖一峰,那天是自己的生日。肖一峰說:“想要我送你一份什么禮物不?”林英歪著頭說:“當然想!”吃過中飯,肖一峰請了個假,騎一輛自行車,搭著林英上了街。他們經過一家女性用品店時,林英叫著:“停下!停下!”兩人下了車,進了那家店子,那里面的東西琳瑯滿目,衣服,鞋子,首飾,應有盡有。肖一峰身上帶了兩百元,那是他兩個月的工資,他準備大氣一點,勇敢一點,花了這兩個月工資,然后張開自己的笨嘴,把話挑明,把愛情鎖定下來,免得夜長夢多,讓心吊在嗓子上。
林英沒有去試衣服,卻在一堆花花綠綠的圍巾前停了下來,她選了一條洋紅的羊毛圍巾圍在脖子上,轉過頭問肖一峰:“好看不?”
白瓷一樣細膩的肌膚在紅圍巾里閃光,眼睛巧笑倩兮,像在潑水,肖一峰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像野兔,按都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