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把避子湯換成坐胎藥，給我喝了三大碗。懷上孩子以后，我以為是凌修的，那時候我跟凌修有了夫妻之實，是我太愚蠢，懷著僥幸的心理生下了那兩個孩子，給他們一家?guī)砹四敲闯林氐膫??！薄斑@個時候，你做了什么呢哥哥，你在婚禮上趁她母親犯病時，槍殺了我的丈夫。說明，你早就有誅殺他的心思，一直在等機(jī)會罷了！”我倔強(qiáng)抿唇，將眼淚逼回眼眶，“你們話里話外都在告訴我，紀(jì)凌修不是好人。是誰把他逼成這樣的呢你逼我做假口供，找了個由頭，栽贓陷害他們家。為了逼問花名冊，你把他父親折磨成了一個廢人，還不允許他反抗么”“是，紀(jì)凌修確實犯了錯，我也因此承受了惡果，也曾惱他的手段，這不就是我救你的原因么”婚禮現(xiàn)場，紀(jì)凌修不再顧全我，步步緊逼我的時候，有那么一刻，我也曾將原罪遷怒于他，所以取下婚戒轉(zhuǎn)身離開，誰知一個轉(zhuǎn)身，便天人兩隔。“我曉得恩怨是非，他一招錯棋，害了很多人，所以我不計前嫌幫你治眼睛，不是因為我多么大度，也不是因為你對我多么重要。我是在替紀(jì)凌修轉(zhuǎn)圜余地，也是在替我自己尋生機(jī)，希望你看在我救你很多次的份兒上，能對我和紀(jì)凌修高抬貴手，娘親當(dāng)時亦替紀(jì)凌修打圓場，你當(dāng)場同意放過他，保他。”“可你，食言了，你不僅沒放過他，還變本加厲迫害他，那時候紀(jì)凌修已經(jīng)在收手了，為了我，他不做了，彥派那邊都撤資了！”我直視寧乾洲，“你讀過書，也識字，可知‘一諾千金’是什么意思?！睂幥揿o靜看我，不辨喜怒。身體欠佳，他不能抽煙，于是左手中的鋼筆旋轉(zhuǎn)在指間，有一下沒一下敲擊在桌面上。像是他深度思量的刻度，亦像是流逝的耐心。“別扯什么原罪，你害得他家破人亡，他算計你一兩次，你們也算扯平了?！蔽业吐暎叭粽娉对?，是你父親槍斃了他叔父，才有了這后續(xù)一系列的紛爭，不是嗎?！编嶑艺驹谝慌月犞坪跤X得我說得有點多了，他想善意打斷我，但見寧乾洲沒有表態(tài)，鄭褚沒敢貿(mào)然上前，他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再說了。隨后，他似是覺得自己不適合待在這里，微微頷首，適時離開辦公室。我視而不見，“孩子出生以后，是紀(jì)凌修夜夜照看，把屎把尿。孩子生病，是紀(jì)凌修日夜關(guān)懷呵護(hù)。你又做過什么呢憑什么說給他們換媽媽就給換了，就算我沒那么愛他們，一想到他們是你的孩子，我甚至見不得他們，可他們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你有什么資格不與我商量便自作主張?！睂幥奁辽铄涞难劬锫舆^一絲狼狽的怒意，轉(zhuǎn)瞬即逝。我將心頭那口氣宣泄而出，“我做過有損國利的事情嗎可有做過誤民的事情我什么都沒做過，你卻全都施加于我，你的立場正確嗎站位高嗎明晰是非了嗎真的沒有公報私仇嗎你失去了心愛姑娘的私怨都放不下，你如何要求紀(jì)凌修放下家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蔽业脑捳f完，辦公室里陷入長久寂靜里?！澳悴幌胍⒆樱菃??！蹦┝?，他沒接住我的情緒，像是沒聽見我的控訴，波瀾不驚問了句跟孩子有關(guān)的話題。我兀立沉默。“你不愛他們，對嗎?！彼暰€鎖住我。愛，也不愛。沒看見他們的時候，我很想念他們，牽腸掛肚，割舍不了，放不了手?？匆娝麄兊臅r候，我只想逃?！霸趺磹?，寧乾洲。”我直視他，“你愛他們嗎”“你不想要他們，對嗎。”寧乾洲重復(fù)問了同樣的問題。我沒法回答。他一言不發(fā)撥了一通電話出去，對聽筒那邊的人說，“那兩個孩子送人……”不等他說完，我怒斥，“寧乾洲！”他話止，看我。明明我決定放棄撫養(yǎng)權(quán)了，可是親耳聽見他要把那兩個孩子送人，我依然心如刀割，眼淚止不住掉落。他們出生那天紅紅的小腳丫，皺巴巴的小手，圓圓的小指甲蓋，吮吸的第一口母乳，那些生命的奇跡一頁頁從腦海中翻過。他們喊我：媽媽。心痛的無法呼吸。只覺得那兩個孩子太可憐。不被期待，不被愛，就這樣出生了。成為成年人之間博弈的犧牲品。他不肯讓步，我亦不妥協(xié)。我抑聲，“孩子是無辜的。”“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彼麎合码娫?，平靜中帶怒，“既然生了，就要擔(dān)起母親的責(zé)任，做一個合格母親該做的事情?！薄澳阌惺裁促Y格指責(zé)我不合格”我怒聲，“你又做了……”我硬生生將后半句話咽了下去，忽而意識到他在引導(dǎo)話題，一步步誘導(dǎo)我將話題扯到了孩子父母身上?！拔铱梢元氉該狃B(yǎng)?！蔽以捯粢晦D(zhuǎn)，倔強(qiáng)，“你沒資格跟我討論這個話題。”寧乾洲煙癮犯了，抽不了。他喝了口濃茶，“未來。”將茶杯放在桌子上，他說，“我會怎么處置那兩個孩子，你該是知道?！薄澳銢]有未來?！蔽艺f，“少套我話，我什么都不會告訴你?！边@個不講廢話的男人，今天放低姿態(tài)，破天荒跟我說了這么多。突然感覺他一直在引導(dǎo)話題，引誘我將心里的想法表達(dá)出來。從家仇……到孩子……再到我能預(yù)知未來這件事。他真的十分狡猾！“能預(yù)知未來，卻改變不了未來。”他似乎對此很感興趣，“痛苦嗎。”“關(guān)你屁事。”我忍著心氣兒。真的很煩他這種老奸巨猾的男人，真就一句廢話都沒有，每一句話都有他的目的，循序漸進(jìn)引導(dǎo)話題，跟寧乾洲這種混官場的男人聊天，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一不小心就掉坑里了。就連他激怒我的點，似乎都在引導(dǎo)我講出他想要的信息。我不再開口?！笆┪?。”他眉目微蹙，神情肅穆戲謔，“你父親罪不可恕。紀(jì)凌修已故，姑且不提。你還年輕，還有很多選擇的機(jī)會，該是將眼光放長遠(yuǎn)，去更廣闊的天地歷練自己，提升自己的眼界和格局?！薄案绺?。”我忍著心氣兒，“你會放了我嗎”只要他念我名字，我立刻喚他哥哥。暗示他這不可逾越的兄妹關(guān)系。娘親和靳安的提醒，我都記在心里，敏銳捕捉微小的變化。我不需要他拔高我，亦不需要他高看我一眼，更不需要他將我當(dāng)女人比肩。做他妹妹才是最安全的?！爸灰惴盼易杂?，我立馬重新做選擇?！蔽艺f，“我不復(fù)仇了，我去海外，我有很多很多錢，再也不回來了。你放人嗎”寧乾洲沒言語。........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