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之后，太上皇才穩定了心緒。

他指著南宮翼天本想破口痛罵一番，卻不知為何眼淚竟悄無聲息地淌下來了。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伙！”太上皇隨意一抬手，抹了一手背的淚，“朕對你這般好，明知道你狼子野心也從未想過廢掉你，你自己想想，這么多年朕是如何對待你的？你不忠不孝，恩將仇報，枉費朕對你的一番栽培，像你這種小人，根本不配為王！江山落入你手中，遲早會走向衰敗！咳咳……”

太上皇再次喘不過氣，臉和脖子都紅透了。

但南宮翼天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坐著，就像眼前的人和他并沒有關系一般。

他對這個男人的恩情在母后離世之后，早已經蕩然無存。

待太上皇氣息平穩了些，南宮翼天才淡淡說道：“太上皇身體不適，朕特地過來送您去行宮休養，若您沒什么話要說，現在便可動身。”

“你……”太上皇幾乎要被活活氣死。

他說了這么多，這個不孝子居然裝作沒聽見！但生氣歸生氣，身體卻不能再垮了。

太上皇深吸了好幾口氣，緩緩依靠在軟塌上。

這具身體真的不行了，再這么下去遲早會暴斃。

“還記得你小時候，父皇第一次教你練劍的場景嗎？你年紀小連劍都握不住，卻不愿服輸，還有你第一次騎馬，是不是父皇在你身后抱著你跑了大半日？現在父皇老了，你也不能欺負父皇啊！這么多年來，父皇做過一件對不住你的事情嗎？沒有！一件都沒有。”

哪怕是有，他也記不起來了。

在他心里，他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從來就沒出錯過！

唯一一次失誤，不該讓他永無翻身之日，不是？

“沒有父皇哪有今日的你？皇位本來就為你而留，你就不能讓父皇安安心心過多幾年好日子？翼兒，念在父皇……”

“你當真沒做過錯事？”南宮翼天蹙了蹙眉，沉聲打斷了他的話，“別忘了母后是怎么死的？最近可還有夢見她？”

太上皇看著那雙深邃的眸子，隱約間像似看見了另一張臉。

他渾身一顫，許久說不出話。

南宮翼天沒再理會他，站起來，走了：“來人，送太上皇去行宮！”

皇祖母說得對，他沒救了！

“是。”守在外面的侍衛慷鏘有力的聲音傳進。

太上皇呆愣在原地，除了自己略為粗狂的呼吸聲，其余的聲音都完全聽不進去。

他靜靜地看著離開的高大身影，如同進入了無人之地。

屬于他是時代真的滅亡了嗎？不！他還年輕，他亦不愿服輸！

可惜這具身體就像完全不受控制一般，使點勁兒都費力。

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距離，他才發現自己似乎再也沒有能力追上他的腳步。

若當初沒有聽從林天奇的意見，若當初沒有向皇后說出如此狠絕的話，現在是不是會有另一番光景？

可惜，一切都不能重來。

不管承不承認他也輸了，輸得徹徹底底，再也沒有翻身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