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焚琴煮鶴
- 門在眼前猛然關上,桑濮再也撐不住癱坐在地,忍不住地渾身顫抖,哭自然是不會哭的,她這樣的人不配擁有眼淚。
從兒時被賣到這里,這樣的終局便已在她心里預先過了數百遍,她從不期待也從不奢望,媽媽是怎么說的?勾欄之人都不會有好結局。
她只是用力擦著臉上那些濃油赤醬的顏色,越是想要清白,越是渾濁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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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將近一個月她都不再獻藝撫琴,而是跟著國舅爺出入大小宴席,或者帶著丫鬟豪擲千金買各種珠寶首飾,日日濃妝艷抹、搔首弄姿,與往日大相徑庭。國舅爺看著倒反而更歡喜了些,她本來什么都好,就是太過清淡,此番改變正中下懷。不過也是因為她過于高調,還未過門就惹得國舅正妻老大的不高興,竟讓人給她送來一本家規,其意不言自明。
原本墨汀風那日走后回神時仍覺得桑濮在演,但他偷偷跟了她將近一月,看到的都是他幾乎不認識的她,難免開始懷疑自己從一開始就看錯了人。
這一日,趁跟著她的丫鬟遺落了買好的首飾回店家去尋,他將落單的她堵在了街市一角。
“桑濮,你要演到什么時候?”
桑濮怔愣看了他好幾眼,似乎忘了他是誰,半晌才回過味來,“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墨公子,好些日子沒去別院,都有些認不出你了。”
她擰著腰身走近他,“怎么,公子這是后悔了,還是想與桑濮春宵一度?”
“你還要演嗎?跟我走吧。桑濮,請你不要這樣作踐你自己。”
墨汀風神情萬分痛苦,這一個月他每天都在煎熬,整個人看上去頹唐不已,毫無往日風采。
桑濮笑了,笑聲張揚尖利,讓人耳鼓不適。
“沒錯!我確實在演,費盡心思演了這么些年為的就是這一天,墨公子可千萬莫要壞我好事!”
說罷揚長而去,獨留他黯然失魂。
當夜,桑濮難得最后一次在別院撫琴,卻在小廝去引遞拜帖的客人時將古琴燒了。
伯牙絕子期,饒是這古琴是她此生最在意之物,也再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