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提醒的陳曉滿恍然大悟，笨拙地安慰全志國：“叔叔，我們沒事，是其他隊友······我們會互相照顧的······”全志國聽出了小姑娘聲音里的顫抖，也知道發(fā)生這樣的事，孩子們肯定也害怕，可恨他的腿受傷了，不然C市離家不算遠，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孩子們身邊也能安慰一二。

    “唉，叔叔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有什么天大的事都不要忘記還有大人呢！生命太寶貴了，叔叔也不多嘮叨了，你趕緊給你媽打個電話。”全志國也是個感性的人，多說幾句也有些悲傷，他是沒有辦法想象失去孩子的痛苦，而孩子們失去朝夕相處的隊友又有多痛苦。

    方素梅坐到桌子前，把手里的手機放在中間，指著一張圖片道：“有路人拍到了，父母怎么想得通呢？好不容易養(yǎng)這么大了，你說······”

    “讓這人刪掉吧！別說她父母看見會不會傷心，球隊的小孩子看見了也容易留下心理陰影，就我們家那小閨女表面上大咧咧的，心里還不知道要掉多少眼淚。”全志國拿起手機開始聯(lián)系發(fā)圖片的人。

    前來通風報信的人叫金旭，也是機械廠的一名老工人了，和全志國做了快16年鄰居，看著全欣欣長大的，為人仗義隨和。他看了一眼方素梅的手機，也把自己的手機擺上桌讓兩人看。

    “我是回來的路上看見消息的，當時給的信息很模糊，我這心一路突突突的，就怕······網(wǎng)上說是輸球壓力大，上面讓她強制退隊，孩子受不了就留書出走了。”金旭扒拉著圈圈信息給全志國夫婦看。

    “這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說教練打人，訓練強度太大了，又辱罵式教學，簡直是一派胡言，欣欣在那里訓練我們是經(jīng)常去看她的，要是有這些情況，我們當父母的是第一個不同意她繼續(xù)訓練，榮譽再大也不會讓孩子受這種苦。”方素梅被這些不實信息氣得臉紅。

    “這馬上年底了，你要上課，我得養(yǎng)傷，不然我去C市看看她也是可以的。”全志國拍拍腿，方素梅和金旭安慰他還是好好養(yǎng)傷，這樣等孩子回來過年看見了也會傷心。

    掛掉全爸爸電話的陳曉滿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機，發(fā)現(xiàn)上面已經(jīng)好幾個媽媽的未接來電了，比賽外出期間，教練并沒有統(tǒng)一收她們的手機，為了睡得好，她一般都會關閉聲音，早上發(fā)生的事情太過突然了，如果不是全爸爸提醒，陳曉滿也想不起來給媽媽打個電話。

    陳曉滿一邊回電話，一邊提醒其他隊友：“大家都給爸媽打個電話，什么都不要多說，只是報個平安就行了，其他的教練們會處理的。”

    網(wǎng)上的輿論已經(jīng)發(fā)酵了，關于年輕運動員的心理疏導和訓練方式一時間被各路網(wǎng)友以各種形式辱罵和調(diào)侃，全欣欣上車對陳曉滿說的第一句話是：“姐，電梯里全是在討論這個事的。”

    喬理說：“網(wǎng)上也是，我去圈圈轉了一下，網(wǎng)上說我們這已經(jīng)是人間地獄了！”

    全欣欣喘勻了一口氣給爸媽打了個電話報平安，中巴發(fā)車前往訓練館。中巴緩緩起步離開酒店門口，艾小蕊喜歡坐在右手邊的兩人座，一般情況下她喜歡坐外面的位置帶上耳機看街邊的風景，從她一輪游輸?shù)舯荣惡螅莻€位置就再也沒有人坐了，大家都認為有些晦氣，害怕染上這晦氣讓自己輸球，如今這個位置再也不會有艾小蕊的身影了。大堂內(nèi)的艾小蕊爸媽正好看著小巴里的孩子們乘坐小巴前去訓練場，情緒再度失控喊道：“為什么她說不打了，就真的不帶她去訓練館了，讓她多和同齡人在一起呀！你們把她關在房間里，孤立她算什么？啊！我的女兒！”

    沙飛航面色難看，這樣棘手的情況他實在不知道怎么處理，只能等領導來維持局面。在領導來之前，他盡最大可能把兩人引導到酒店的房間：“您二位連夜趕來，滴水沒進，身體也吃不消，還有很多事情等你們給孩子拿主意，至于你說的為什么，我可以給你們看監(jiān)控錄像，警察同志在這里，從報警開始，監(jiān)控視頻都在警方手里了。”

    “我知道失去孩子是一件極其痛苦悲傷的事情，但是我們還是得堅強一點點，給孩子最后的體面。”沙飛航柔聲勸道，酒店的工作人員和警察也在一旁幫腔。

    車上，陳曉滿小聲和媽媽報平安：“媽媽，我沒事，發(fā)生了一點意外，教練們還在處理，晚上我有比賽，女單16進8，女雙、混雙進32強了，不知道電視臺會轉播哪一場，你有時間就看看，沒時間就看回放！”

    車上的氛圍很壓抑，每個人都壓低了嗓音和家長說話，不管大人們怎么安慰，孩子們的鼻音還是沒有辦法消散，全欣欣心里說不上來的抑郁，人生真的好多意外······

    剛剛升入二隊的時候，她和陳曉滿不是隨大部隊一起去報到的，她們打完支線賽回北城，那天下午回訓練館直接拎著拍子上球臺打球，艾小蕊正好從更衣室出來和她們撞了個滿懷，全欣欣比艾小蕊矮小一些，正好卡在艾小蕊下巴處，一身帥氣的艾小蕊伸伸手壓了壓全欣欣的短發(fā)，調(diào)戲道：“咦，哪里來的小妹妹。”

    全欣欣皺皺臉蛋，給她做了一個鬼臉，艾小蕊嘻嘻哈哈笑著走開了，她和陳曉滿拍了拍手，語帶敬佩道：“恭喜你又回來了，這回只會往上升了吧？”陳曉滿說：“借你吉言。”之后她們幾乎沒有交集了，現(xiàn)在細想，那次遇到艾小蕊就是她在更衣室哭，不然那個時間點不太可能會有人在更衣室里待很久，艾小蕊也是有強大意志力的人，才會在一邊崩潰一邊奮力前行，直到再也走不動路了······

    “如果有一天，我也做出退隊的決定，請你一定在我身邊，好嗎？”全欣欣流著淚靠在陳曉滿肩膀上說，陳曉滿伸手抹掉她的眼淚，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