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馬嘉植，殿中所有朝臣都跪下了，少詹事黃道周和左庶子馬世奇，更是摘下了烏紗帽，他們兩人是太子老師，太子行為不當(dāng)，他們是首罪。太子自請罪，他們就更是首罪了。

    “胡鬧！”

    “退朝~~”

    群臣山呼萬歲，但心情卻都是驚懼，馬嘉植所說，并不太出乎意料，但太子的請罪，卻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比起太子釋放祖澤潤和建虜?shù)膿Q俘之策，動搖國本是他們更加無法想象的震撼，馬嘉植跪在地上，大汗淋淋，直到皇帝和太子離去，朝臣們都站起來議論紛紛，他卻依然跪在地上動也不動……

    太子跟著進到暖閣，立刻跪地請罪。并非他愿意提出這種聳動的暗示，而是他清楚的意識到，如果他不能有所強硬的表示，換俘之策一定還會再起波瀾，年后出使的馬紹愉袁樞恐怕很難堅決執(zhí)行換俘之策，一旦被建虜看破手腳，事情就會變的麻煩，也因此，他今日才要做出此等表示，以向朝臣表明自己堅持“換俘”之心。

    腳步聲響，一個小太監(jiān)捧著一份塘報進到暖閣，雙手呈送給王承恩。

    崇禎帝接過了打開看，然后陰沉的臉色漸漸舒緩，最后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在案后坐下，目光終于望向太子，恨恨道：“起來吧。”

    “吳甡回報，墻子嶺長城外面的建虜已經(jīng)退了，建虜兵馬正經(jīng)蒙古草原退回遼東……”崇禎帝面無表情，但眼角眉梢卻是帶出喜色，將塘報遞給王承恩：“給太子看。”

    消息不意外，但來的恰到好處，正好解了父皇的憤怒，也省了朱慈烺的膝蓋之苦。

    “建虜能退，你是首功，”崇禎帝仍是面無表情，忽然又瞪眼：“不過這并不表示你可以任意胡鬧，今日在朝堂上你演的是哪一出？你是嫌朝堂還不夠亂嗎？”

    “起來吧。”崇禎帝冷哼一聲，等太子起身，他放緩語氣：“你要明白，言官們說話難聽，不體實務(wù)，叫人不舒服，不光你，就是朕也一樣挨罵，但并不表示事事都要和他們計較，不然什么事情也做不成，那個馬嘉植雖然是一個愣脾氣，但人還是好的，你不見往江南追逮的御史言官，只有他一人收到了八成嗎？”

    “還沒那么嚴(yán)重！”

    “兒臣謹(jǐn)記。”朱慈烺起身深鞠。

    雖然關(guān)于潮白河和墻子嶺大勝的塘報都發(fā)到了朝中，但為將士們請功的奏疏因為建虜還沒有完全退去，所以還沒有寫。現(xiàn)在建虜退了，作為主帥的朱慈烺要為將士們請功，而崇禎帝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獎賞將士們了--有太子從張家口抄來的銀子，崇禎帝腰包鼓鼓，今年賞賜絕不會吝嗇。

    崇禎帝臉色立刻就凝重了，兒子所說，他并非沒有想到，但從兒子親口說出來，還是讓他感到了情況的嚴(yán)峻。

    “修繕長城所費巨大，還要修筑炮臺，購置火炮，沒有四五百萬兩銀子怕是出不來的……”朱慈烺道。

    雖然太子從張家口抄了千萬兩的銀子，但補發(fā)各地欠餉，河南賑災(zāi)，山西地震，旱災(zāi)不斷，又因?qū)ㄌ斎肴娴氖腔ㄥX如流水，一個眨眼就沒有了好幾十萬兩，到現(xiàn)在，一千萬兩銀子已經(jīng)花去了一半，如果將剩下的銀子全部用去修密云長城，倒是勉強能夠，但那樣一來，朝廷就又恢復(fù)了過去空空如也、付不出軍餉和俸祿的財政困窘，里里外外的困局，怕就無法應(yīng)對了。

    崇禎帝聽出了兒子的意思，抬頭：“你又想提什么財賦之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