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紹孔嚇的哆嗦，猛地叩頭：“罪臣不敢。罪臣只是一個小小的六品分巡道，知道的事情不多啊。”

    “罪臣明白。”程紹孔拜伏在地。

    朱慈烺臉色凝重，就像程紹孔說的那樣，一個小小的六品分巡道，是罩不住張家口這片大天地的，在程紹孔之上，有一支更大更強的保護傘，在罩著晉商，令其暢行無阻。也因此，晉商之弊才可以在明末存在這么多年，但朝堂上卻從來都沒有人提出。

    腳步聲響，劉肇基走了進來，抱拳躬身稟告，說城廂里的一些不法小商鋪已經清查完畢，從糧食鐵器到硫磺，都有涉及，請問當如何處置？張家口的走私，晉商是大頭，但城中的小商戶卻也多有參與，不然只靠八家晉商也難以支撐起建虜的消耗。

    劉肇基抱拳應諾，急急去忙。

    而這是他此行最關鍵的議題。

    現在，朱慈烺坐在后堂中，翻著這些人的口供，腦子里計算著大約能搜到的銀兩數目，心情竟然微微有些激動。這些不是口供，是存折啊，同時也是大明度過難關，中興再起的希望啊！

    但張居正的改革并不徹底，甚至是留下了一些病根，其后大明再沒有一個像張居正那樣的首輔，財政狀況日漸惡化也就不奇怪了。

    與之相反，北宋在和西北新興政權西夏的軍事斗爭中，也屢次大敗，比之明軍也強不了多少，但北宋最后卻憑借強大的經濟實力，硬生生地將西夏制服了，終究原因，乃是因為北宋財政健康，歲入強大，每年都有相當的財政盈余，可以從容面對國內外的一些天災和變故。西夏人雖然在戰場上占據優勢，但后勤民生跟不上，最后不得不低頭。

    他只能想辦法搞銀子。

    酉時末（下午七點），天完全黑了下來，朱慈烺坐在燈下，一邊翻看晉商的口供，一邊吃晚飯。張家口這邊的特色是羊肉配莜面，和陜西的肉夾饃有點相似，但又不太相同，朱慈烺入鄉隨俗，令唐亮給整一點，感覺香而不膻，十分的好吃。

    唐亮走了進來，雙手捧著一份供詞。

    仔細看完，他臉色漸漸陰沉下來，宣府吏治腐敗的程度，和他想象的差不多，整個宣府邊防，無論文官還是武將，幾乎沒有不拿晉商銀子的人。當然了，也不能排除程紹孔有胡亂攀扯，拉他人一起下水的末世心理。這還需要有晉商的印證。

    朱慈烺放下供詞，等程紹孔進入，跪在案前時，他冷冷問：“程紹孔，你知道的，聽說過的，都寫在這里面了嗎？”

    “嗯？”朱慈烺臉色一冷。

    “誰？”

    空氣一下就凝寂了。

    站在朱慈烺身后的小太監唐亮眉角急劇跳動了一下，每日跟在太子身邊，他清楚的知道，兵部尚書陳新甲是太子爺現在在朝臣中為數不多的幾個心腹之一，太子爺很多的計劃和人事安排，都是由陳新甲去完成的，到現在為止，陳新甲的表現都還算中規中矩。但想不到張家口之事，竟然把陳新甲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