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重遂坐在自家花園里，親手煮著一鼎茶。

    茶葉產自靈州。

    其實，橫山說不定都可以產茶，只不過那里是黨項人的地盤，從來沒人嘗試過罷了。

    西門重遂在討黃巢時當過北面行營都監，又長期執掌神策軍一部，眼光是專業的。在他看來，新建的神策軍戰斗力還不如地方上的州兵，偏偏拿那么高賞賜，簡直可笑。

    這樣的軍隊，如何能護衛朝廷？還不如讓藩鎮兵入京，至少他們能打，糧餉要求還極低。

    但田令孜之輩又甚是可惡，自己與楊復恭暫時聯合起來，也只是苦苦抵擋，究其原因，還是手頭沒兵。

    沒了兵，連日常用度都匱乏，唉！田令孜享用的是“洞天深處飽云霞”、“冰銷剪碎三春葉”、“石髓香粘絕品花”的蜀中蒙山茶，而他們只能享用華州茶、靈州茶，興元府的茶都時斷時續，全看諸葛爽愿不愿意上貢。

    “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塵，總算煎茶之水還有。”西門重遂親自動手，在一沸時放下椒鹽，二沸時從壺中舀出一瓢水，又從紙袋中取出碾好的茶沫投入，慢慢攪動，令茶沫沉入水中。

    遂將瓢中茶水倒入第三次沸騰的石鼎中，這一步曰“育華”。

    “將他請進來。”西門重遂整了整袍服，說道。

    “夏州司馬李杭見過西門宮監。”李杭一進來便行禮道。

    宦官西門氏，自中唐以來，代代不絕。西門思恭的資歷又非常老，之前田令孜與楊復光兄弟明爭暗斗，就喜歡拉攏西門思恭。可在共同斗倒了楊氏兄弟后，田令孜又架空了西門氏，讓人頗為氣憤。

    如今的西門氏，又和曾經的敵人楊復光走到了一起，共同對付權勢滔天的田令孜。

    “為誅田令孜而來。”李杭說道。

    “靈武郡王對田令孜倒是恨之入骨。”西門重遂說道。

    聽到“故人”兩字，西門重遂明白人家這是點明了與西門氏的老交情。他們不喜歡田令孜，覺得他貪得無厭，欲壑難填，不好合作，這是想力推西門氏啊。

    “李司馬不妨嘗嘗這靈州茶，雖比不上荊南、江南、蜀中珍品，亦別有風味。”西門重遂笑著說道。

    “李司馬為幕府英掾，不想嘗嘗關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