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判官，吳司馬年事已高，精力不濟。有些事，你就多擔待下。軍械、糧草之事，甚為緊要，勿要令某失望。”節度使府內，邵樹德一身紫袍，正襟危坐，案上放了很多各曹司呈遞上來的公文，工作節奏看起來還是蠻緊張的。

    從綏州回到家后，兩個黨項侍女嵬才氏、野利氏就被自家正妻領走了。邵某人稍稍有些惋惜，一頭草原柔順胭脂馬，一只南山小野貍，尤其是后者，明顯不習慣服侍人，每次都是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還時不時掙扎兩下，弄得自己興致十足，每晚都在這頭小野貍身上耕耘。

    “大帥，某明白了。軍械糧草，斷斷不會出錯，這便去辦了。”與趙植差不多，陳宜燊的寄俸官是夏州別駕，差遣則是幕府司倉判官，掌鎮內倉儲事，包括糧食、器械的儲運和分發，實權在握。

    陳宜燊離開后，根本沒去曹司衙門，而是叫了一些驅使官，又一頭扎去了倉庫。

    “十二萬枝箭，野利將軍，今天就派人來領吧。先來后到，勿要爭搶。”陳宜燊招了招手，喊來兩名驅使官，令他們帶著眾小使去操辦。

    這幾日，因為打架而被幕府推官抓走吃鞭子的軍士，總也有上百人了。

    “現在便炮制了也不怕，連著拓跋思恭一起打便是。南山野貍，還不如某手下的草原羌胡聽話，這般跋扈，跟魏博衙軍似的，換了其他方鎮，怕是早被斬了。”李唐賓沒好氣地說道。

    李唐賓也不把他們當外人看，一視同仁，因此慢慢收了軍心，兩千騎幾成一體。

    “李將軍，這會也沒其他人，有些掏心窩子的話陳某便直說了。”陳宜燊小心翼翼地說道：“野利遇略的妹子如今就在大帥府中。雖說只是個侍婢，但在綏州那段時日，聽傳聞大帥可是夜夜寵幸啊。如今大帥尚未有嫡子，這萬一……”

    “將軍這是又當先鋒了？”陳宜燊問道。

    好在陳宜燊也是知趣的，一看李唐賓的表情便連連告罪，笑著將這事揭過去了。

    他營中當然有飯食，白水煮羊肉，以前覺得挺香，但現在不想吃了。夏州城里的美食，比部落里的強百倍！

    夏州都這個樣子了，長安又是什么模樣？

    他那表情，活似當年在晉陽當兵幾年后的那一千二百沙陀軍士，最后“人情狎熟”，與漢人無異。

    “某問過折馬山氏的人了，說可以當兵拿賞賜，生活寬裕得很。”野利遇略不以為然地說道。

    當年在慶州當兵時，軍中亦有千余黨項軍士，尊氈和那些人聊過，基本都已習慣漢人的生活方式。住在城里，按月領糧賜和錢帛，上陣賣命。第一代人可能還記得自己是黨項人，但第二代、第三代幾乎就是漢人了。野利遇略若過上這種生活，還能回得了山上么？他帶過來的那兩千族中勇士，若習慣了夏州的生活，還會回山上嗎？

    草原那種艱苦的生活，有在夏州當職業武人強嗎？

    那個已經改名叫魏蒙保的嵬才部勇士，如果邵樹德讓他帶兵征討草原，他會不從嗎？即便現在不從，五年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