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銀州宜牧宜耕，朝廷在此設立牧場，占用田地，有些可惜了。”裴商道：“宋使君亦至此有些時日，當知某并不是胡言。”

    其實，后世銀州也是北宋與西夏反復爭奪的重要農(nóng)業(yè)區(qū)，尤其是西夏，對此非常看重。呂惠卿就曾在《營田疏》里提到：“今葭蘆（今陜西佳縣）、米脂里外良田，不啻一二萬頃，夏人名為‘真珠山’、‘七寶山’，言其出禾粟多也。若耕其半，則兩路新砦兵費，已不盡資內(nèi)地，況能盡辟之乎？”

    老實說，這個費效比有點低。快兩萬人馬，護衛(wèi)五百民戶種地，頗有點與西夏斗氣的感覺。雙方你來我往，反復盜耕、護耕、搶耕，最終都虧得厲害。于是在四年后，經(jīng)過談判，宋人割讓了葭蘆、米脂、浮屠、安疆四寨及其土地，換回了永樂之役中被西夏俘虜?shù)男〔糠謱⑹浚@才終結了這場鬧劇。

    “宋刺史主政綏州三年，辛苦了。”看著一臉風霜之色的宋樂，邵樹德有些感動，道：“打理完銀州之事，便可稍稍歇一歇了。”

    “亦得勞逸結合。”邵樹德道：“夏州事務不多，銀州墾田事畢，某便打算好生經(jīng)營牧場了。夏州，終究與綏、銀二州不同。”

    宥州，當然不全在拓跋思恭手里。經(jīng)略軍駐守的榆多勒城，就在宥州境。夏、宥二州北部，是廣袤的草原和沙漠，也就是后世河套以內(nèi)的鄂爾多斯牧區(qū)。這個地方在暖濕多雨的唐代水草豐美，與阿拉善牧區(qū)隔著黃河相望，非常適宜放牧。

    “再說說鹽州。”裴商似笑非笑地看著邵樹德，道：“鹽、宥二州緊鄰，實則一體。鹽州有小鹽池，然此乃小利。大利乃鐵柱泉，水涌干洌，日飲數(shù)萬騎弗涸，周邊皆沃壤可耕之地，乃宜牧宜耕之所。”

    “以某多年觀察，夏、宥二州北部草地，雜虜眾十余萬，畜養(yǎng)牛二三十萬頭，羊駝百余萬只不成問題。大王，可解得大難否？”裴商笑道。

    若是像北宋那樣，讓李繼遷跑到了地斤澤發(fā)展，那就鬧笑話了，一勞永逸比較好。而且出動大軍征戰(zhàn)，時間短還好，若是曠日持久，那么也會破壞當?shù)卮嗳醯纳鷳B(tài)。這個時候的鄂爾多斯，可還是有相當面積森林的，若是大軍一到，相持年余，保管給你砍光了。

    “大王可還愿聽聽靈州牧場？”裴商又問道。

    “靈州西側有賀蘭山，蕃名阿拉善山，擋寒風，阻沙丘。自北向南，有羅山、天都山。羅山之上，水甘土活，有良木薪桔之利。套（河套）虜入寇，常駐牧于此。天都山，草木茂盛，谷間有泉水，可飲馬，亦可灌溉山下農(nóng)田。又有嵬山，水草豐美，樹木繁多，土地膏腴，向為蕃人樵木之地，多野馬、野豬、雕、鶻。多的山就不說了，總之老夫也沒盡去，都是昔年鎮(zhèn)守一方時打獵所見，大王當察之。”裴商說道。

    “大王乃貴人，萬勿如此。”裴商連忙起身避開，道：“日后大帥若用兵，裴某雖不能上陣廝殺，亦可在旁出謀劃策。如此，也不枉大王信重了。”

    送走裴商后，邵樹德又與宋樂繼續(xù)聊。

    “主公有大志，宋某亦看不慣這等亂世，自當盡心竭力。”宋樂道：“主公焉知宋某不是樂在其中耶？”

    “大王，拓跋黨項該如何處置？”宋樂問道。

    “不如先剪除羽翼？”宋樂建議道。

    “然也。”宋樂道：“拓跋氏，羽翼有二，一者橫山黨項，二者草原雜虜。橫山廣袤，地勢險固，攻之曠日持久，易令其投向拓跋氏。草地雜虜，若有折家相助，攻之事半功倍，亦不會令其投向拓跋家。”

    有麟州折家相助，攻草原雜虜當然不難。不過這會不會令折家做大呢？雖說是岳家，關系親近，可從上位者的角度來說，讓折家勢力急劇膨脹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折家在后世歷史上忠于中原朝廷，可誰知道那是不是因為拓跋黨項得了定難軍的地盤，勢力大漲導致的呢？兩家乃世仇，折家不可能投向拓跋家，他們?yōu)榱藢雇匕鲜系挠绊懥Γ匀灰仓荒苓x擇依附中原王朝了。

    邵樹德不想這片區(qū)域再度出現(xiàn)一個極具號召力的黨項酋豪，即便是自己的岳家也不行。該如何處置，這事得好好思量，而就目前看來，似乎是一個死結。除非，能夠讓那些草原雜虜向自己臣服，而不是麟州折家，但這種操作太難把握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