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有人不小心碰翻了馬扎。

帳內(nèi)安靜得有些詭異，人人低頭沉思。有人用眼角余光瞄著朱全忠，又很快避開。新筆趣閣

朱全忠聽到先是一驚，繼而非常平靜。其實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天雄軍的到來說明了一切。追究長直軍如何敗的已經(jīng)毫無意義，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脫身。至于兒子的死，那真算不得什么。哪怕全家都死光了，只要自己還活著，還能東山再起，完全可以娶新婦，繼續(xù)生兒育女，這都不是事。

“痛殺我也！”朱全忠醞釀了一番情緒，擠出了幾滴眼淚，道：“友裕乃吾長子，自小乖順，習(xí)得武藝。華州城下，怒賊將罵我難聽，一箭射出，賊人斃命。方出鎮(zhèn)汴州，內(nèi)外交困。軍饋不繼，野蔬充膳，毫無怨言。又持劍護我床前，令我得以安寢。嗚呼哀哉，昔年曾與吾兒戲言身后之意，不想今朝都到眼前來……”

朱全忠這番傾情表演，讓帳中諸人嘆息不已。許多人對自己方才起的那點見不得人的小心思有些慚愧，琢磨著應(yīng)該收下世子的遺體，一起帶回汴州安葬。

而就在這時，營中的喧嘩聲更大了，遠處隱隱有戰(zhàn)鼓聲傳來。

朱全忠一驚，顧不得擦眼淚，踉蹌行了幾步，卻見又有人回來稟報：“大王，夏賊攻營，開封、浚儀二縣的土團鄉(xiāng)夫鼓噪著要回家，拒絕增援寨墻，有人已經(jīng)打開營門潰逃了。雄威軍也有人跟著逃跑，虞候前去阻攔，為亂兵所殺。”

“什么？！”發(fā)出驚訝之聲的不是朱全忠，而是李思安。

聽到這個消息，他甚至比朱全忠本人還難過。帶的部隊潰回來后，還沒來得及整頓，竟然又潰散了，這讓他情何以堪？

完了，完了！李思安閉上眼睛，只覺一片灰暗。什么箭槊雙絕，什么飛槊殺敵，沒了兵，什么都不是，還不如方才讓梁王斬了，一了百了。

“大王，事急矣！該嚴整軍紀，不能讓更多人動搖軍心了。”敬翔急得小跑到朱全忠面前，拉著他的手，說道。

“走，出去看看。”朱全忠顧不得再表演，將所有親兵都帶在身邊，舉步出了大帳。

帳中將佐們不用多吩咐，此刻也紛紛離去，各回各帳，各司其職。

該安撫的安撫，該鎮(zhèn)壓的鎮(zhèn)壓，沒有別的辦法了。

此時天色已經(jīng)大暗，軍士們剛吃罷晚膳沒多久，正在營中保養(yǎng)器械。驟然聽到嘈雜混亂聲，紛紛出營查看。軍官本應(yīng)該阻止他們的盲動，但這會軍紀已經(jīng)蕩然無存，沒人管了，整個大營一片混亂。

“梁王來了，各回各營，違令者斬！”親兵拿刀鞘敲打著亂跑亂躥的軍士，大吼道。

但沒有效果。

軍士們很快搞清楚了情況，見軍官也在彷徨猶豫，很多人呼朋喚友，偷偷跟著亂兵出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