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完，他還招了招手，扶搖在上面道：“怎么還真在下面？下面除了你還有什么？”

    扶搖似乎也覺得聽他說不如自己看，于是“轟”的一聲，放了一團大火球，向下擲去。

    四面八方包圍著他的，是堆成了高峰的尸山血海，無數半月士兵的尸體重重疊疊堆積著，黝黑的臉孔與手臂，雪亮的鎧甲，紫紅的血。而謝憐足下所立之處，是整個罪人坑底唯一一片沒有尸體的空地。

    謝憐再次回過頭，去望身旁那少年。

    謝憐低頭去看他的手腕和靴子，果然也同原先一樣，并沒有綴著什么會發出叮叮輕響的事物。

    扶搖剛下來，還不習慣坑底的血腥之氣，皺眉以手扇了扇空氣，淡聲道：“等了三個時辰也不見你們回來，想是出事了。我畫了個圈兒讓他們待著別處去，先過來看看。”

    扶搖道：“人想找死，八匹馬也拉不住，不怎么辦。這兩個是怎么回事？都是誰和誰？”

    話音未落，刻磨忽然一躍而起。他趴了這么久，終于蓄足了力氣，大喝一聲，站起身來，一掌打向半月國師。一個彪形大漢打一個小姑娘，這樣一幕，若在以往是不可能發生在謝憐面前的。但刻磨有著十分充足的去恨國師的理由，國師分明能躲也沒有躲，像個爛娃娃一般被他摔來摔去。刻磨怒道：“你的蝎尾蛇呢？來啊，讓它們咬死我！快，也給我個解脫！”

    刻磨啐道：“怎么不把你給咬死！”

    刻磨道：“你真這么恨我們嗎？”

    國師搖了搖頭。刻磨卻是更怒，道：“你真是要氣死我！你又不恨我們，為什么出賣我出賣我們？！你這個可恥的臥底、奸|細、吃里扒外的東西！！”

    謝憐也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抓住刻磨，道：“將軍！將軍！我看，不如你說說那個永安賊到底是誰，我們……”忽然，那國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這副模樣，和他記憶里極為久遠的一道小小人影重合了。謝憐脫口道：“是你？”

    這一來一往，坑底所有人都怔住了。扶搖一步搶上前來，一把將刻磨打暈過去，道：“你們認識？”

    方才隔得遠敲不真切，加上這少女的樣貌長大后也變化了，又過了兩百多年，種種緣由，使得他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來。但此刻再看，這張臉，分明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國師一下子抓住他的袖子，居然有了點激動的樣子，道：“是我！花將軍，你還記得我？”

    他凝視這少女片刻，嘆道：“……可是，你怎么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