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宦官一聽，喜出望外：“您的意思是……這小秀女，有喜了？”

　　    哎呀……

　　    這小宦官哎呀一聲，便要以頭搶地，驚喜萬分的道：“這是大明之幸啊。”

　　    “幸個屁。”周公公下意識的取了桌旁的老花鏡，戴在了鼻梁上，最近很風(fēng)行這個，一些老大臣和老御醫(yī)，還有尋常買賣人家的老掌柜，都愛戴這玩意，畢竟年紀(jì)大嘛，老眼昏花。

　　    而在古人看來，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又有姜是老的辣，因而人們對于老人，總是放心一些，年輕小伙，即便再能干，人們也有所顧慮。

　　    于是乎，除了你的胡子，還有你胡子的長度、顏色，人們用來分辨你的年齡，大家也開始推崇戴著眼鏡的人了，在人們普遍的觀念里，戴著老花眼的，那定是老辣之人，若是戴近視眼的，說明平時讀書多，學(xué)富五車。

　　    眼鏡現(xiàn)在很時興，且也不貴，三五百文而已，再貴，也就是鏡框里用一些珍貴的材質(zhì)；周公公既無近士，也沒有老眼昏花，他是看太醫(yī)院的老御醫(yī)們紛紛戴上了這個，便也尋了一個眼鏡來，這眼鏡是沒有度數(shù)的，其實就是塊玻璃，這么一戴，哪怕他只是個太監(jiān)，卻也在此刻，多了幾分儒雅的氣息。

　　    周公公翹腳，一顛一顛，用老御醫(yī)們的口吻道：“只是疑似喜脈而已，起初的時候，咱見了也高興，正要報上去給劉公公知曉呢，可后來，連續(xù)兩三個，此后到了第五個，竟到了今日，送到了第六個這樣的秀女，咱就明白了，應(yīng)當(dāng)診斷錯了，這喜脈，其實與許多婦人病其他的脈象差不多，這是正常的，想來，是因為她們平時喝水不太潔凈，否則，這天底下，有六人一道兒有喜的事？這東宮，可只有一個男人呢，就是咱們的太子殿下，您說說看，說出去，有人信嗎？這事可不能到處和人胡說，倘若被有心人聽了去，還以為東宮里藏了不干凈的人。”

　　    小宦官嚇的臉都變了，忙不迭的頷首點頭：“奴婢省得，奴婢曉得的。”他想了想，有些不放心：“要不，請劉公公，去代查一下起居注，這事，還得讓劉公公知曉。”

　　    周公公樂了：“咱本也是這樣想的，不過這事，咱不去，你去吧，劉公公在養(yǎng)病呢，脾氣火爆，前日有人給他遞茶的的那個小六子，就因為這茶稍稍燙了那么一丁點，便被劉公公揪著打了個半死，您也不想想，這火爆脾氣，真真像極了太子殿下，你去問吧，看他打死不打死你。”

　　    小宦官打了個哆嗦，干笑。

　　    卻在這時，有個宦官進(jìn)來，高聲道：“周公公，周公公，這兒有個嬤嬤您得看看，都二十七八了，非說自己吐得厲害，身子有些不一樣，竟和有喜了一樣的癥狀，她說……”

　　    “說個屁！”周公公氣定神閑：“不必看，就是染了一些風(fēng)寒，帶回去，讓她多喝一點熱水。”

　　    周公公罵完了，才轉(zhuǎn)過頭對這小宦官道：“看見沒，第七個了，還是喜脈嗎？嚇，我周某某在東宮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成日看這些婦人病，他們不煩，咱還煩呢，以后別送這等病的來了，不過就是經(jīng)血不調(diào)的事，教她們平時多喝喝熱水便是了。”

　　    周公公罵完了，便坐下，愜意的喝茶。

　　    他只是個尋常的宦官，而太子被環(huán)切的事，本就關(guān)系到了機(jī)密，有限知道的幾個人，誰敢拿這個出去碎嘴，周公公之所以如此言之鑿鑿，卻也不是沒有道理，這太子殿下兩年多沒動靜，若是僥幸一人有喜了，還說的過去，這……這他娘的第七個了。

　　    信就出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