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臨行
“將軍是被人害死的,這個人……也包括我。”
肖玨猝然抬眸,袖中的手指驀地攥緊成拳。
“你也知,”柴安喜話說的很艱難,“將軍一直不滿徐相私權(quán)過大,偏偏陛下一直對徐相信任有加。將軍提醒陛下要多加提防徐相生出禍心,徐相早已對將軍暗恨有加。”
“當今太子,暴虐懦弱,與徐相一黨一丘之貉。早已看不慣將軍,他們二人又忌憚將軍手中兵權(quán),本想嫁禍污蔑,奈何將軍一生清白,找不出漏洞。太子和徐相便聯(lián)手,與南蠻人暗中謀劃鳴水一戰(zhàn)。鳴水一戰(zhàn)中,南府兵里有內(nèi)奸,將軍腹背受敵,才……不敵而亡。”
肖玨看向他,秋水般的眸子掠過嘲意,“內(nèi)奸指的是你嗎?”
柴安喜的神情痛苦起來:“對不起,二公子…….對不起,他們拿我娘威脅我,我娘已經(jīng)七十歲了,我……我答應了他們,把將軍的布防圖抄了一份給了他們……不止我一人。當時的南府兵里,將軍的親信中,亦有別的人叛變。他們拿妻兒老小相逼,我當時……我當時豬油蒙了心,我答應了。”
“你為什么后來去了濟陽?”
“徐相……徐相豈能容下知道真相的人活在世上?當時叛變的幾位,后來都被在鳴水一戰(zhàn)中被滅口了。我僥幸逃脫,本來想回去帶著母親逃走,誰知道回到家中,母親已經(jīng)病逝……徐相的人在四處搜尋我的下落,我從前曾聽將軍說過,濟陽城易出難進,最易躲藏,就用了些辦法,隱姓埋名,藏在濟陽。”
“二公子……這些年,其實我一直很想站出來為當年的事情解釋。可是縱然我在濟陽,能聽到的消息也是徐相的勢力越來越大,就算我站出來說話,當時的人都死了,沒有證據(jù),沒有人會相信。我想過去找你,可是一出濟陽城,我的消息就會傳出去,徐相不會讓我活著見到你。所以我只能等,我知道倘若二公子還活著,終會有一日找到我。”
他的眼角漸漸滲出淚水,“你找來了,太好了……二公子,你長大了,如果將軍還在,看見你如今的模樣,會很欣慰的。”
肖玨看著他的眼淚,面上并無半分動容,只道:“是誰殺的你?”
“.…..我不知道。”柴安喜茫然的開口,“早在二十日前,我在翠微閣時,就有人想要殺我,夜里放了一把大火,我逃了出去。臉上的傷就是那時候留的。后來我一直藏著,直到……直到烏托人來到濟陽,我知道二公子的消息,想要來找你,半路上被人追殺……”
他已經(jīng)不是當年肖仲武手下的力士了,這么多年,年紀、身手不能和當年相比,又因那一場大火,舊傷在身,輕輕松松就被人伏殺。索性還留著一口氣,能活著見到肖玨,能看一看當年少年長大的模樣,能將心底的愧疚和悔恨一一說出。
“我……我沒有什么能夠幫得上二公子的,說這些,也就是求一個心安而已。我欠將軍的、欠夫人的、欠大公子二公子、欠兄弟們的,這輩子也還不清。”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等到了地下,我會親自向?qū)④娍念^謝罪……”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睛還睜著,卻再也沒了亮光。
他死了。
肖玨靜靜的坐著,垂眸不語,片刻后,站起身來,走出了房門。
柴安喜死了,最后一個鳴水之戰(zhàn)中的知情人也沒有了。他無法將一個死人帶回朔京作為人證,而柴安喜也沒有留下任何可以作為證據(jù)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