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子蘭
“阿禾叫我一聲‘楚兄’,也就是當我作朋友,朋友之間,贈禮是很尋常的事。況且阿禾多慮,這花穗并不昂貴,這玉也是假的,阿禾不必有所負擔。這東西留在我這里,也是無用,阿禾不要,可是嫌棄在下,亦或是在內心深處,仍是將在下視為敵人?”
縱然是略帶指責委屈的話,由他說來,也是溫和從容的,禾晏遲疑了一下:“這石榴花果真是假玉?”
楚昭笑了:“阿禾想要真玉的話,在下可能還要籌些銀子。”
既是假玉,也就不怎么貴重,接受起來也要爽快些。禾晏笑道:“那就多謝楚兄了。”她伸手取下腰間的紫玉鞭,將花穗系在紫玉鞭的木柄上,烏油油的鞭子霎時間多了幾絲靈動,顯得好看了幾分。
“和阿禾的鞭子果然相配。”楚昭笑道。
“禮尚往來,既然楚兄送了我花穗,我也該回送楚兄一樣東西。”禾晏到底是覺得拿人手短,若是不回送,總覺得自己占了楚昭便宜一般,她道:“今日楚兄在這夜市上看中了什么,我都可以送給楚兄。”說罷,手伸進袖中,摸了摸自己可憐的一串銅板,又很沒底氣的補充,“不過我出門出的匆忙,并未帶太多銀兩,楚兄就……看著挑吧。”
畢竟今日出門沒帶林雙鶴,不能說買就買。
楚昭忍不住笑了,看向她:“好。”
禾晏隨他走著,濟陽的夜市很熱鬧,夜里賣東西的,從吃喝點心到胭脂水粉,舊書古籍到生銹的兵器,應有盡有。他們二人姿容出色,走過一處,便收到熱絡的招呼。
走到前方的路盡頭處,可見一群人圍著一處商販,禾晏隨楚昭上前去看,見是個做糖畫的。小販是個年輕人,穿著干凈的青布衣,坐在小攤前,面前擺著個擦得干干凈凈的石板,一旁的大鍋里,熬煮著晶瑩紅亮的糖漿。他以大鐵勺在鍋里舀了一勺糖漿,淋在石板上,動作很快,鐵勺在他手中起伏,仿佛畫筆,落下的糖絲勾勒出或復雜或精美的圖案,很快澆鑄成型,再用小鏟刀將石板上的畫兒鏟起,粘上竹簽。
“這是倒糖餅兒。”禾晏高興起來,“沒想到濟陽也有。”
以前在朔京的時候,每年會有廟會,她因身份微妙,怕被人揭穿,這樣人多的地方能不去就不去,因此,竟從未去過廟會。只能等家里的姊妹們從廟會回來,偷偷聽他們說起廟會熱鬧的場景,新鮮的玩意兒。“倒糖餅兒”就是一樣,朔京有一位做“倒糖餅兒”的師傅,做的極好,禾晏每次聽他們說,都很是向往。有一次實在忍不住,偷偷央求禾大夫人能不能給她也帶一個,許是瞧她可憐,又渴望的厲害,禾大夫人也動了幾分惻隱之心,果真從廟會上給她帶了一個。禾晏還記得是一只鳥的圖案,她舍不得吃,將糖人插在筆筒里,可天氣炎熱,不過兩日就化了,糖漿黏黏膩膩化了一桌子,被禾大夫人訓斥了一頓。
她當時倒也沒覺得臟,只是很遺憾的拿手去撈,心想,要是這糖畫能堅持的再久一點就好了。
幼時沒能見著的新鮮玩意兒,沒料到竟在濟陽見著了。而看這年輕人的手藝,想來與朔京的那位老師傅也不相上下。禾晏拉著楚昭擠上前去,見一邊的草垛子上,已經插了不少做成的糖畫,看起來也都些很吉祥的花鳥鳳凰,飛禽走獸,栩栩如生。
楚昭看了一眼禾晏,忽然笑了,就道:“我很喜歡這個,阿禾要送我東西的話,不如送我一副糖畫如何?”
“你喜歡這個?這有何難?”禾晏十分豪氣,一揮手:“小哥,你這里最貴的糖畫是什么?”那旁邊有幅字,明碼標價,兩文一個,她帶了一大把銅錢,怎么也都夠了。
小攤主笑道:“最貴的當屬花籃兒了,一共八文錢。姑娘是想要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