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茹用了很長時間才從回憶里的情緒里消化過來，她問岑霄：“阿霄，想必我說了這么多你該猜出來那個男人是誰了吧？”

“嗯，您說的那個家是云家對不對？”

“而您說的那個男人就是外公云老爺子。”

岑霄薄唇輕啟，冷峻的臉上勾起了一絲意料之中的笑容：“這就解開了為什么云峰舅舅按道理來說對您應該怨恨的，可他每次不管見到您還是提起您都有一種深深的愧疚。”

“你看得很明白，什么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許茹聞言神情微微舒展開，嘴角浮出一絲笑意。

“不過他實在用不著對我愧疚，不關他的事。”

“就算是云卿，我的妹妹，她一直覺得是她搶了我的幸福，可我知道有些事我不該貪戀，她心里的苦并比我少，我們每個人都不得不認命。”

“要是我知道她為此要付出生命，我寧愿不見她那一面。”

提起云卿，許茹總是分外傷心，那個明媚自信的女孩子最后為了家族犧牲了自己，也丟了最寶貴的愛情。

“岳母，以外公對您的愧疚，大可成全你和岳父，反正怎么說也是云家和姜家的聯姻，又何必拆了你們兩對。”岑霄往后仰了仰，骨節分明的食指搭在一起摩挲著。

許茹的嘴角抽了抽，語氣里夾雜著一絲無奈：“因為兩家聯姻姜家要的就是嫡女，我這個明面上收養的女兒怎么和云卿相比？再說了萬一我私生女的身份被發現，那么對于云家來說，名聲受損是次要的，最關鍵的是姜家肯定會惱羞成怒，收回對云家的幫助。”

“阿霄，很多事情都基于姜家的態度。”

岑霄一噎，一時無言以對。

他倒沒想過姜家要求的聯姻對象只能是云卿。

“再加上父親一直反對云卿和周朋興的交往，趁此一舉兩得，既能斬斷云卿的念頭，又能拯救云家攀上姜家，這是兩全其美的事。”

“聯姻前夕，云家已經陷入了巨大的危機中，那晚父親找過我，他甚至不惜拖著病體下跪來祈求我，我知道我和文柏不能在一起，既然是云家人，我便也盡了義務答應了。”

“我母親臨死前告訴我她一點都不恨我的父親，都是命運的不公，她說父親也有他的無可奈何，這輩子能遇見他，她此生足矣。”

“云卿一開始寧死不屈，以絕食來對抗，我和她的姐妹感情很好，就做了他們二人之間的傳信使，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和周朋興熟絡起來的，在結婚的前幾日他們打算私奔，我無意間聽見父親和云峰的談話，說是早就掌握了他們密會的地點，到時候就抓住周朋興逼迫云卿就范，我一聽到這個消息趕忙去通知他們需要改變計劃路線。”

“誰料到父親派人一早便知道我參與了此事，那話也不過是說給我聽的，就是為了跟蹤我找出他們二人。”

“為此活活拆散了他們二人，而云卿就是不肯，父親情緒激動，舊病復發進了重癥病房，眼看著他就要發生危險，為了他老人家的身體健康，云卿屈服了，婚禮如約舉行。”

“事后，周朋興認為是我的出賣才導致他們今生無緣，帶著對云卿的痛和對我的恨一走了之，再無音訊。”

許茹的雙手攥得死緊，眼中帶著無法言喻的無助：“所以在酒店的時候，周朋興才會情緒失控，因為他恨我。”

“之后呢？他們結婚之后又發生了什么事？”

岑霄沉浸在她的敘述中，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聽完都覺得壓抑絕望，更何況他們還是劇中人。

許茹頓了頓接著說道。

“結婚后，他們兩人相敬如賓，外人眼里的門當戶對，郎才女貌恩愛夫妻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實則他們秉行著互不打擾的生活模式。”

“他們結婚不過一個月，云卿便發現自己懷孕了，我也是。”

她扯了扯嘴角輕笑兩聲：“我自己就是私生女，沒想到我的孩子也要淪落至此了。”

“我那個時候為了避免讓云家知道也為了留下這個孩子，因為事情已成定局，我知道我也不會再嫁給旁人了，便借著學藝的由頭又搬回去和師父住在一起了。”

“父親對我心里有愧，沒有阻攔，只當我是去找些事做轉移注意力不必太難過。”

“等我和云卿生下孩子后，她來找我，說她的孩子夭折了，不如給我的孩子一個名分，不至于叫人恥笑孩子是個私生女，我一聽自然是答應的。”

“更何況只有這個辦法能讓我的孩子回到她親生父親身邊，我也相信云卿會對我的孩子視如己出......”

許茹捂著嘴巴，眼睛酸澀不易，她的聲音帶著些哽咽，眼淚更是控制不住地流淌下來。

而岑霄的面色一霎那就變成了灰色，一切發生得這么意外，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的話，直瞪瞪地看著許茹：“岳母，那個孩子...那個孩子？”

許茹咬著下嘴唇閉著眼睛點了點頭：“沒錯，就是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