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老爺子的干爹在帝城的‘四季青’街道開了幾家青樓，他從小混跡風月場，道上的人都尊稱他一聲霍四爺。”

霍霆琛始料未及地開了口，說話間降下車窗，從黑色磨砂盒里拿出香煙正要點燃，不知顧及什么，便只在指尖把玩：

“眼下他已是102歲的高齡，十年前又大病一場，在閻王廟里走過一遭，回來后便徹底放飛自我。

他不再藏著掖著，索性將氣性都擺在明面上，身上背了無數條人命。

用我爸的話來說，黑白兩道混的梟雄，誰都得給他幾分薄面，可唯獨奶奶跟他不對付。”

喬婉聽得入迷，如此傳奇的過往讓她好奇的厲害，“為什么？”

見喬婉催促，霍霆琛眼神瞥去，察覺女人認真時的樣子，眸子格外清亮。

一時間，他埋藏在心底多年的、那無法言喻的復雜情緒，頃刻間找到了可以發泄的閘口。

這一瞬，仿若他面對的不再是同仇敵愾的喬婉，而是那個在屏風背后為他做疏導的心理醫師。

唇角勾起淡淡的笑，他繼續開口：“老爺子看不起奶奶的出身，奶奶瞧不上他的三觀。

爺爺在霍氏上任前走了仕途，鏟除了不少在道上混的人，徹底將老爺子惹怒。兩家自此沒了來往，一直到我出生才有所緩和。”

喬婉不解：“他為什么看不上奶奶的出身？”

霍霆琛的喉結滾了一下，“因為奶奶是裁縫的女兒，繡娘出身。老爺子心比天高，覺得爺爺天之驕子，自然看不上。

無奈奶奶性子潑辣，不懂示弱，兩人剛了一輩子，到現在也水火不容。”

喬婉聽得蹙眉，迫不及待地替奶奶鳴不平：“繡娘怎么了？在那個年代，能有一門手藝很厲害了。

而且我看你太爺爺的眼光也不怎么樣，剛剛宅院里的女人一身風塵氣，該不會就是他在煙花柳巷里認識的？”

喬婉氣得腮幫子鼓起來，可愛得像一條吐泡泡的金魚，霍霆琛竟心一軟，笑了。

忍不住出聲糾正：“不是。那女人叫秦淑嫻，老爺子包養的二奶。

之前是賣藥的二道販子，無奈老爺子寵她，送她出國留學，學成歸來便空降人民醫院擔任院長。

前些年太奶奶離世，她也到了退休的年紀，自然也就轉正了。”

既然如此，老爺子憑什么偏偏就對奶奶看不過去？

他心比天高，那他倒是去找個門當戶對的千金聯姻啊，嫌棄奶奶是繡娘，自己卻轉頭包養了賣藥的二道販子！

她咬著后槽牙，垂下的眼瞼也遮擋不出眼底的不甘與怒意。

霍霆琛見她不吭聲，以為這女人是沒聽懂，便問：“怎么了？”

喬婉掀開眼皮，澄澈的眸光筆直地落在霍霆琛的臉上。

她一噎，心里頓時啞然，“是不是你們霍家的男人，性子大多都相似？”

霍霆琛蹙起眉宇，微啞著嗓子問：“什么性子？”

喬婉避開視線，不敢同霍霆琛對視，郁悶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性子。”

換句話說，就是雙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