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寧，洞房花燭夜。

獨孤霈喝下了那杯毒酒。

一如他所預料的那般，他看到了后悔的南冉。嘖，小白兔一樣的性子，還學人下毒？下毒也就算了，荷包里還放著解藥，他若不主動，她定然狠不下心。

那就喝了吧，遂了她的心，也讓她這一生一世永遠都忘不掉他。

他會像一棵大樹，在她心里枝繁葉茂，即便她砍掉樹干，根也早已牢牢扎進肉里，再不可能消失。

可她哭了。

看到她眼淚落下時，他忽然心生悔意。

原來他不僅僅想要她記得他，他還要替她擦眼淚，想要陪她一起過七夕，想要一起去吃餛飩……他想像從前一樣，她陪在他身邊批奏折，他一抬頭，便能瞧見她。

他的意識開始渙散，卻還是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愿松開。

如果——有來世，他不做獨孤霈，也不是南宮芒，他想與她攜手終老。

可他也清楚，這輩子造孽太多，他不會再有下一世了。

*

獨孤霈醒了。

不是地獄，他也沒喝孟婆湯，他來到了云國。

他想了許久，才終于想通了這件事。

南冉曾經跟他說過，在話本里這叫“重生”，帶著前世的記憶，重活一世。

獨孤霈不清楚他為何會重生，但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喝下毒酒后的無盡黑暗里，他曾見過一些殘碎的片段，是關于南冉的，她的故鄉便在云國。

他死了，南冉也應該回到云國了吧。

他要找到她！

上天眷顧了他，給了他嶄新一世，他便再也不會放開她。

人海茫茫，找一人如大海撈針。但仔細一想，依南冉的學識與能力，她的出身非富即貴，如此范圍便縮小了一大半。

只要他站得足夠高，便能俯瞰天下，盡快找到她的下落。

天也助他，朝廷加開恩科，他一路過關斬將，順利抵達帝都，參加春闈。

同科曾提及，當朝右相名諱“南溟”。

他心念一動，“南”姓，是巧合嗎？

細探一番，得知右相有一對孿生女兒，年方十九，一名“南茉”，另一名喚“南冉”。

南冉。

他仰望頭頂漫漫星河，心中亦是星光璀璨。

*

金榜題名，在意料之中。

金榜之下遇到她，在意料之外。

他想過很多種與她相遇的辦法，但她猝不及防地出現了——一如當初在大寧，她猝不及防地出現在海清侯府宅的湖里。

心跳如鼓，上一世殺伐果斷的他，竟有手足無措之感。

但看到她眼中的不可置信與錯愕，還有藏于詫異之下的欣喜，他的心中亦是歡喜無限。

她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