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想過，冰原上會這么熱鬧。”在他們度過了有驚無險的一夜，重新踏上旅程后，赫洛終于忍不住埋怨道。

    當(dāng)然，他很清楚，這并不是老薩滿芮盧的失職。老人依然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手里的骨杖不斷發(fā)出富有韻律的響聲；但比起前一段時間安安靜靜的旅途，如今這些響聲已經(jīng)沒法遮掩住周圍環(huán)境里的騷動。

    天上的極光開始演奏起令人不快的旋律。就像是一個蹩腳的琴手，每一小節(jié)總會有幾個音跑調(diào)，聽得人莫名的心煩；而路邊不時有一道道全無面目、恍若粗劣的石膏模型般的人影來來往往，發(fā)出沓沓的腳步聲，仿佛他們這會兒不是走在從未被人探索過的冰原上，而是走在某個熱鬧且詭異的集市里。

    倏然，一陣蒼涼的號角聲響徹天際，巨大的黑色陰影如同巨大的山峰般自冰原上隆隆升起；從那龐大的身軀中，一截修長的脖頸狀的黑暗抽條而出，在空中劃出彎曲的弧度。

    黑影沓沓地邁著蹣跚的腳步自赫洛一行人身旁走過，無數(shù)個讓人無法分辨的野獸嘶吼聲暫時打斷了極光的音樂。

    伊璐琪嚇得瑟瑟發(fā)抖，原地蹲下緊緊地抱著頭，卻絲毫阻擋不了獸群的咆哮。

    “起來。”赫洛拉了她一把，“芮盧老先生沒停下，我們就得跟著走。”

    女孩兒支吾了半天，還是重新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跟上其他人明顯變得遲緩的步伐。

    這時候，她才發(fā)覺，學(xué)者拉著她的手也在不住地顫栗著。

    伊璐琪順著赫洛的視角看去，發(fā)現(xiàn)珂賽特的身影也混在陰影的巨獸與人流中若隱若現(xiàn)——這位生死未卜的女商人似乎并沒有因為他們歇息了一覺就甩下了眾人，而是始終保持著固定的距離走在前方。

    就像在引誘他們?nèi)ネ裁慈f劫不復(fù)的陷阱一般。

    那黑影般的巨獸遲緩地走到了紅發(fā)的女商人身側(cè)，然后如同火炬下融化的冰塊那般，數(shù)不清的影子開始滴落，流淌，巨獸從它修長的脖頸處開始斷裂，最終緩緩沉入冰原之中。

    獸群的嘶吼聲也逐漸消弭，化作四散的流風(fēng)卷著雪片拂過他們腳邊。

    “這、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呀！？”即使前一晚經(jīng)過那樣詭異的事之后，伊璐琪還是被這副詭異的光景嚇得不輕。

    “你是指天上那些，地上這些，還是前面那位？”赫洛說著，沒等伊璐琪回答就自顧自地解答了起來：“我猜這三樣都來自同一樣?xùn)|西：邪祟。但很遺憾，如果你要問邪祟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就、就連你也不知道？”伊璐琪驚恐地問道。在這一“覺”的旅途剛開始時，她就從與學(xué)者有一搭沒一搭的交談中懂得了基本的超凡世界常識，還得到了一份會為她找一個好老師的口頭承諾。

    在伊璐琪看來，學(xué)者肯定已經(jīng)有了解決這一切的辦法——畢竟這是她自老凱斯帕以來，第二個，不，應(yīng)該說第三個發(fā)自內(nèi)心認(rèn)同的人。

    “就連老師也不知道？”艾斯庫爾也跟著驚奇地發(f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