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尼的幻影停了下來，似乎在這里出現(xiàn)了一段記憶上的空白，鄧肯來到這位船長的幻影面前，與那雙并無焦點的眼睛對視著。

    “眾神環(huán)繞著世界，而且是外部屏障的一部分？”他突然問道，“那屏障外面呢？更外面是什么？你看到了嗎？”

    那幻影卻并不回應(yīng)，她只是一道單純的幻象——在靜默佇立了片刻之后，她才自顧自地開口，仍然是在復(fù)述著卡拉尼船長的日志：

    “……我們中的很多人留在了那里。

    “風(fēng)暴女神沉睡在那片古老群島的中心……那些‘島嶼’其實皆是利維坦的尸體，它們環(huán)繞于海面，共同簇?fù)碇k……最龐大的島嶼上佇立著一座神廟，它狀如層疊的方尖碑，由無數(shù)墨綠或漆黑的巨石砌成，石塊上還有某種神秘、扭曲的符號，那似乎是文字，我卻無法辨認(rèn)……

    “我無法描述那個沉睡在神廟中心的……存在，我無法描述我們的神明，祂與我認(rèn)知中的女神完全不同，我……看到了祂的軀體，在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心智仿佛被撕碎重組了千萬遍，但一個溫柔的聲音又將我和我的船員們喚醒……那聲音將我們化作了‘祂’的一部分，這讓我們不至于四分五裂，不至于化作霧中的怪物……

    “然后，祂向我們道歉。

    “祂說祂已經(jīng)無法控制自己——祂說祂已經(jīng)死去，但祂還在竭力延緩這死亡的過程，而現(xiàn)在，祂需要我們完成一項任務(wù)。

    “祂讓我標(biāo)記出一條航路，一條從無垠海通往外部屏障的航路——在六海里邊界到外部屏障之間的這片迷霧中，唯有正確的航路能帶領(lǐng)遠(yuǎn)航者找到‘祂們’……

    “為此，必須有人返航?！?br/>
    卡拉尼船長的幻影慢慢低下頭，輕聲繼續(xù)說道。

    “大部分人都已經(jīng)累了，他們選擇了在主的港灣中獲得永恒的安寧……我不怪他們，因為這正是‘人性’的特質(zhì)之一。

    “最終，只有我和我的大副踏上了返航的路——海歌號本已被那片群島吞噬，但女神從迷霧中重塑了它被吞噬之前的幻影，我和大副乘上那幻影，沿著祂指引的方向踏上了回家的路……

    “現(xiàn)在，我們快到家了。

    “我能感覺到自己正在逐漸消散，海歌號也是如此……我和這艘船皆是女神在迷霧中塑造出的幻象，而現(xiàn)實世界不允許這樣的幻象長久存在……這種消散的感覺，就是即將回家的征兆。

    “但大副與我不同——他不是從迷霧中醒來的幻影，他時刻清醒著，從起航的那天一直清醒到現(xiàn)在，他仍真實存在于這個世界，一直在忠實履行著命令。

    “所以，那航線便交給他了……他會找到回家的路，也會找到返回那片群島的路……無論這需要多久。

    “我是卡拉尼，海歌號的船長，我將海歌號全權(quán)委托于我忠誠的大副，這是我作為船長留下的最后一份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