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臘月
趙善不作聲,劉福金一如慣常沉默寡言,問他就說一切都聽諸位兄長的,江雄、張聰?shù)热擞懻摿税胩?,都覺得唯一的選擇,就是派人找天圣將軍求援。
“天圣島是還能擠出一些糧食過來幫我們熬上一段時間,但現(xiàn)在荊南換了新的制置使,隨時都有可能調(diào)動水軍殺入洞庭湖中,我們從天圣島討要糧食,孫彥舟到時候要調(diào)我們前往南洞庭湖或東洞庭湖參戰(zhàn),就沒有借口推搪了啊——東洲寨在漢川傷亡實在太慘重了……”蔣昂發(fā)愁的嘆道。
想來想去,就他媽的不該去招惹楚山軍。
要是他現(xiàn)在手里有一千多精壯人馬,哪怕潛到荊州北部找?guī)准腋辉5拇逭蚯镲L,日子都不至于這么難熬。
雖說東洲寨現(xiàn)在好不容易新編了五百人馬,但刀槍都不齊全,鎧甲更沒有幾副,之前費盡力氣打造的十數(shù)艘排槳戰(zhàn)船也都損失一盡,他真要將這些人馬拉出去,都未必打得過荊北村寨的那些民壯,更不要說聽從孫彥舟的指揮,去跟荊南官兵惡戰(zhàn)了。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也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我們所剩也就幾百條賤命可賣!”江雄、張聰?shù)热苏f道。
他們的想法還是相對樸素,跟官兵打仗是死是活,還能拼上一拼,總比困守東洲寨餓死強。
“寨子還有一些銀子,是不是可以拿到長林鎮(zhèn)買些糧食回來?”趙善旁敲側(cè)擊的問道。
“唉,三弟你是不知道啊,”蔣昂嘆氣道,“這些年我對長林鎮(zhèn)及周邊的村落都秋毫不犯,彼此能相安無事,寨子缺些糧食、鹽鐵,都可以從長林鎮(zhèn)暗中收購,不過在洞荊聯(lián)軍勢大之后,長林鎮(zhèn)上的士紳、商賈基本上都逃之一空,官府又從北面封鎖了通往長林鎮(zhèn)的水陸通道,如今就剩下一兩百戶破落人家。這些人家手里或許還有些存糧,但也僅能勉強糊口。我們現(xiàn)在有銀子也沒處買糧食啊。我們總不能跑去打劫長林鎮(zhèn)及附近村莊的那些破落戶吧?”
“就算打劫,也不可能挖出多少糧食來啊……”張聰就是長林鎮(zhèn)附近的農(nóng)戶子弟,忙說道。
漢水在進入郢州、荊州地界之后,主要是從西北往東南方向流淌,而左岸又受涢山(綠林山、天門山)的地勢所阻,每遇大汛,漢水基本都會從右岸破堤而出,往荊州境內(nèi)肆意流淌,侵奪南襄河、沮漳河等溪河,從白露湖、洪湖、瓦子湖等湖及水穴,流入荊江。
這種情形,基本上四五年或七八年就會發(fā)生一次。
頻繁的水災,令荊州治江陵縣以東的沔陽、監(jiān)利、華陵以及漢陽等縣人口稀少、地方貧困。
在白露湖的北面,包括長林鎮(zhèn)在內(nèi)分布幾十個村落,人口密度卻不到漢川等地的三分之一;又因為頻繁遭受水災的緣故,這些村落都非常的貧困。
在商賈、士紳以及地主都逃亡之后,這些地方實在是沒有多少油水好刮了。
另外,東洲寨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寨眾,與張聰一樣,都是來自這些村落的破落戶,蔣昂也狠不下心去打劫這些村寨的貧民。
東洲寨是還有不少存銀,他們單從馬占江宅子里就翻出好幾千兩紋銀栽贓他貪沒軍資——蔣昂作為東洲寨大頭領,每劫紅貨分贓,他都要占兩到三分,私藏的紋銀更多。
關鍵是有銀子,也要附近這些村落有糧食可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