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世勘測地形手段極為有限，之前為在青衣水、明溪河選擇合適的堰堤選址，喻承珍組織數(shù)十人，對青衣水、明溪河上游二三十里方圓的地形進行勘測，就花費兩個多月的時間。 倘若要在舞陽與召陵之間，選擇一處截斷汝水，將上游滍水導(dǎo)入潁水，就需要對舞陽、召陵之間的汝水河段北岸，直至潁水南岸的區(qū)域進行全面的勘測。 而這個區(qū)域，南北約窄，約七八十里縱深，東西稍寬一些，約一百二三十里縱；地形勘測需要的工程量，大約是對明溪河、青衣水上游地形的十?dāng)?shù)二十倍。 更為關(guān)鍵的，除了這一區(qū)域乃受岳海樓叛軍控制外，極可能并不存在一條截河就能將滍水導(dǎo)入潁水的天然水道，花費極大氣力，很可能是無用功。 而滍水、汝水有史以來決堤不知道多少次，喻承珍印象里并沒有滍水、汝水決堤奪穎入淮的歷史記錄；要不然的話，事情反倒方便了。 “……”徐懷眼神幽遠的說道，“我剛才猛的想到以往讀方志，有記舞陽東接召陵有地名小雀崗，某年滍水決堤于此北流入潁——剛才愣神好一會兒，都沒有想起在哪本方志讀過這段！” “是嗎？”喻承珍愣怔了一下，說道，“徐侯確實記得滍水曾于小雀崗決堤入潁？真要是如此，事情就簡單了！” 喻承珍就算沒有讀到相關(guān)的方志記載，也不會懷疑徐懷在說謊。 畢竟當(dāng)世存藏、瀏覽書籍的渠道非常有限，即便唯一狹窄領(lǐng)域的書籍，誰都不敢自夸盡閱。 “我印象還是比較深刻的……”徐懷面不改色的說道。 徐懷站在風(fēng)雨亭中，看著滍水渡前的暴雨聽喻承珍介紹滍水、汝水、潁水的情況，腦子里所閃現(xiàn)的乃是赤扈人統(tǒng)治中原期間，曾于舞陽東小雀崗截河導(dǎo)滍水入潁水的記憶片段。 雖說滍水是后世人工開鑿水道導(dǎo)入潁水的，但關(guān)鍵是滍水從此之后穩(wěn)定的成為潁水的正源，而發(fā)源于燈架臺山脈南麓五峰山，經(jīng)燈架臺山與金頂山峽谷北出遂平的象河，從此成為汝河的正源。 這就說明小雀崗?fù)贝嬖谝粭l狹長接入潁河的低陷地帶。 要不然的話，以滍水汛季的暴虐水量，即便短時間能截河北泄，后續(xù)也會反復(fù)奪回原道經(jīng)汝水入淮的。 “那就簡單，我親自帶著前往小雀崗，”喻承珍說道，“能有確定的地點，或許有一個月就能測定新的滍水河道！” “那這事宜早不宜遲！”史軫、王舉、蘇老常、周景等人陪同徐懷站在滍水渡風(fēng)雨亭，聽到這事可行，都恨不得催促喻承珍即刻動身去做這事。 “烏敕海，你率百余精銳侍衛(wèi)騎兵，確保喻先生的人身安全！”徐懷給烏敕海下令道。 喻承珍為楚山的防御建設(shè)，貢獻太大了。 要不是事情緊急，徐懷都不會同意喻承珍親自去勘測小雀崗附近的地形。 小雀崗附近倘若真能截河導(dǎo)滍水入潁，就必須在鄭家徹底撤出河洛之前，完全這件事。 因為在這之前，虜兵主力還被牽制在鞏縣、平陸，無力顧及淮上，楚山僅需面對岳海樓部，徐懷還有把握臨時出兵占領(lǐng)小雀崗附近的汝水河段，確保截河成功。 一旦錯過這個時間窗口，面對數(shù)倍于己的敵軍，楚山短時間只能被迫堅守城線，先確保內(nèi)線建設(shè)，怎么有能力到外線對汝水進行截河？ 這件事定下來，喻承珍當(dāng)即就在風(fēng)雨亭里手書一封書信，除了著人頂著暴雨馳歸楚山，召集必要的人手，他更是在烏敕海率隊保護，直接趕往舞陽城東北方向、汝水岸邊的小雀崗。 ………… ………… 喻承珍預(yù)估需要月余時間，才能對小雀崗以北的地形完成勘測，但四天后柳瓊兒搬來葉縣與徐懷相聚，喻承珍就趕回葉縣來見徐懷。 徐懷拿葉縣縣衙充當(dāng)行轅，坐在衙堂之上正跟柳瓊兒、蘇老常、史軫說話，看到滿身泥水的喻承珍在烏敕海的陪同下走進來。 喻承珍滿是皺紋的枯瘦老臉上，卻滿是受騙上當(dāng)?shù)纳裆?br/> 徐懷站起來，親自拖來一把椅子請喻承珍坐下，疑惑的問道：“喻先生，這么快就看完小雀崗北面的地形了？” “徐侯可還記得到底在哪本方志上，看到滍水于小雀崗決口入潁的記載，會不會地名記得有誤？”喻承珍小心翼翼的問道，“汝水暴虐，決堤之事，十之三四也，有史以來沿岸山嶺地名更改也極是頻繁——倘若徐侯能記得更多的內(nèi)容，老夫翻尋方志，或能找到更準確的地址！” “怎么，徐侯所說的小雀崗與今址有別？”史軫問道。 “應(yīng)是如此了！”喻承珍說道，“小雀崗位于滍水之南，地方不大，是道往北楔入河道的低山，東西約百丈寬，南北約四百步延長，南低北高，臨水有一道十?dāng)?shù)長的石崖，其形如雀臥于水濱，遂名小雀崗，翻閱方志，小雀崗得名最早可以追溯到魏晉之時……” “小雀崗其名能追溯到魏晉之時，又在舞陽東北角臨滍水，變更的可能就不大啊！”蘇老常疑惑的問道。 “問題在小雀崗北岸有一道長坡?lián)踝硭庇鞒姓湔f道，“除開這道十?dāng)?shù)丈高、東西長約十二里、南北寬兩千步的長坡外，小雀崗附近三四十里，滍水北岸也多為連綿丘山相阻，這一段決無決堤北入潁的可能！” 這幾日滍水兩岸皆是暴雨傾盆，滍水兇險，喻承珍到小雀崗后，還前往北岸勘測地形，浪急水險、崗陡地滑，有兩名將卒為保護喻承珍以及另一名匠師，滑入湍流，被兇險水浪卷走，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