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退守
徐懷等人在半山坡如殺神般攔截騎兵的情形,坡頂虜兵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此時被兩側(cè)的西軍殘兵夾峙住,避無可避,看到徐懷等人身穿重甲、手持?jǐn)貄馬刀、陌刀、長柄斧等重兵器登坡殺來,當(dāng)即也往南面填入更多的人馬,希望加密陣型,能抵擋住這幾個殺神般的沖擊。
然而坡頂虜兵最致命的缺點(diǎn),還是缺乏重兵器。
他們連一件限制徐懷等人接近的長柄重兵器都沒有,騎弓也無法洞穿鐵甲,還被兩翼的步弓手盯住,這就注定他們敗亡的結(jié)局。
他們所持圓形輕盾,乃是木板蒙裹熟牛皮制成,直徑一尺稍多一些,僅可以抵擋普通刀劍的劈斬;就算是用來遮擋箭矢,面積也偏小,無法遮住軀干主要部分,更難以抵擋重兵器的斬劈。
牛二舉起重盾往前拍撞,虜兵單獨(dú)抵擋不住,還能兩三人一起舉盾來擋,但虜兵沒有長兵能限制徐懷接近,徐懷舉刀斬來,每一刀都攜有千鈞之勢,蒙皮輕盾如何抵擋住?
每一刀重斬皆是連盾帶人劈開,連著八刀重斬、斬殺八人,虜兵再是兇悍,眨眼間的工夫也是被殺得心寒:這他娘是殺神降世啊!赤扈勇卒在這人面前竟然跟紙糊似的?
徐懷左右有王憲、燕小乙、袁磊、牛二等人相護(hù)著共進(jìn)退,虜兵也無法仗著人多勢眾沖上前來圍殺、牽制。
而在更大的范圍里,百余虜兵被兩翼的西軍殘兵緊緊夾住,也沒有辦法將陣容徹底舒展開,組織更多的人手從各個方向與徐懷等人游斗,或進(jìn)行車輪式的作戰(zhàn)。
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的密集陣型,幾乎在眨眼間的工夫里就被徐懷硬生生鑿出一個豁口。
虜兵被徐懷殺得心寒,牛二這時候仗著他天生蠻力,提舉重盾上前橫沖直撞,遇到的阻力就小多了,還進(jìn)一步將虜兵的陣型撕開,加劇對方混亂。
王憲、燕小乙、袁磊等人沒有徐懷那力劈山岳般的神勇,但在虜兵出現(xiàn)混亂、配合防備再難嚴(yán)密之后,槍矛在他們手里所發(fā)揮的殺戮效率,就未必比徐懷慢多少了。
兩翼的西軍殘兵雖然攻堅不行,但看到坡頂虜兵竟然被徐懷數(shù)人殺得混亂起來,當(dāng)然也知道眼前正是痛打落水狗的良機(jī),當(dāng)即嘶吼著以密集陣型往坡頂推進(jìn),將坡頂虜兵擠得越發(fā)的擁擠、混亂,一蓬蓬箭矢射出,刀矛凌厲的劈殺捅刺,很快就將百余虜兵徹底的切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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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翼西軍殘兵之前互不統(tǒng)屬,在逃亡途中臨時聚攏到一起,自然不可能配合默契,特別是殺上坡頂,將虜兵切割開之后,也難免出現(xiàn)了一些混亂——有不少虜兵便是借這個機(jī)會殺出重圍去。
不要說外圍就有近四百虜騎接應(yīng),考慮到更大規(guī)模的赤扈騎兵隨時都有可能殺來,徐懷這時候壓根就不可能浪費(fèi)時間分兵去追殺這些往外圍逃去的虜兵。
西軍殘兵能得喘息機(jī)會就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這時候見竟然能在坡頂斬殺六七十名虜兵,更是心滿意足。
“敵騎未再沖殺過來,顯然是慮朔州在山里還藏有大股伏兵,”劉衍瞥了提著渾鐵長槍朝這邊走過來的王舉一眼,沒有提對雙方都敏感的話題,而是直接問徐懷接下來如何安排,“雖說這將眼前三四百敵騎嚇住,爭得一些喘息機(jī)會,但必然也會吸引更多的赤扈騎兵圍殺過來……”
陳淵提著一對鐵戟走過來,也是擔(dān)憂的看向外圍的赤扈騎兵。
雖說在短短一炷香的工夫,他們解決掉近百名虜兵,自身僅有十?dāng)?shù)人受不同程度的傷勢,這樣的戰(zhàn)績是能鼓舞底下將卒的士氣,但陳淵與劉衍二人心里很清楚,他們是在何等的優(yōu)勢下,才能如此輕松取得這樣的戰(zhàn)果。
西軍三十萬將卒里,就挑不出幾個像王舉、徐懷這樣的武勇之輩。
百余虜兵一次要面對兩名這樣的勇將,劉衍、陳淵都懷疑僅王舉、徐懷兩人,就能夠在百余虜兵之中殺進(jìn)殺出。
何況王舉、徐懷兩人身旁數(shù)人,也都是身手強(qiáng)橫之輩。
以這樣的奢華陣容,率領(lǐng)三百西軍殘兵、兩百桐柏山卒精銳又提前設(shè)下埋伏,圍殲近百虜兵,有什么值得驕傲的?
整個大越,又能湊出多少這樣的奢華陣容攔截赤扈兵馬南下?
而赤扈人這次最主要的,還是沒有想到會遭遇如此扎手的勁敵,在沒有準(zhǔn)備長兵堅甲步弓強(qiáng)弩的情況下,就輕易下馬結(jié)陣,以致從頭到尾都被壓著打。
倘若這百余虜兵,沒有下馬作戰(zhàn),他們就很難將百余虜兵圍住,而倘若這百余虜兵裝備長兵堅甲,他們想要強(qiáng)打下來,傷亡必然不會輕。
也恰恰想到這里,想到這么深,劉衍、陳淵心里才更清楚,他們這時候距離安全逃脫,還遠(yuǎn)得很。
接下來只要再有千余敵騎聞訊集結(jié)過來,他們想再在晉公山之外活動,就會變得困難,要是被徹底憋在晉公山里,想去朔州城都難。
“能吸引更多的赤扈騎兵圍殺過來,好啊!都說赤扈騎兵縱橫大漠,數(shù)十年橫掃東西,數(shù)十萬契丹騎兵也被摧枯拉朽殲滅,想必赤扈軍中武技精湛的高手要比中原多得多。不過,我現(xiàn)在還沒有遇到能真正與我一戰(zhàn)之?dāng)场恢涝诨氐剿分葜埃懿荒苡龅揭粌扇撕〞沉芾斓拇髴?zhàn)一場,”
徐懷將斬|馬刀駐地而立,眺望遠(yuǎn)處大片集結(jié)的敵騎,淡淡一笑,看向陳淵、劉衍二人,問道,
“怎么,劉軍侯、陳軍使已然遇到赤扈高手殺過癮了,急著想去朔州了?”
劉衍剛想自嘲說他們是被殺怕了,哪里可能會過癮,但看到徐懷說話時叉腰而立、睨視四方的自傲神態(tài),陡然省悟到徐懷怎么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傻愣愣說武斗之事,實(shí)是他與陳淵一路敗逃過來,有如喪家之犬的心態(tài),已經(jīng)不自覺間影響到其他人了,徐懷這在點(diǎn)醒他們。
雖然心頭那深深的無力與挫敗感不可能輕易抹去,但劉衍陡然間意識到他與陳淵的心態(tài),對殘兵士氣影響極大后,也是振作起精神來,長吐一口氣,說道:“也確實(shí)是,吸引更多的赤扈騎兵,卻是能更痛快廝殺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