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小吏
走出一段路,朱芝疑惑的問道,
“史軫,一個刀筆吏,你與他廢那么多話作甚?”
“飛將軍李廣半生征戰(zhàn),不知道遭遇多少惡敵,然后失道兵敗自剄時卻說,‘且廣年六十余矣,終不能復對刀筆之吏’,你便應該知道刀筆吏可不像你所以為的那種無足輕重……”徐懷笑道。
劉世中、蔡元攸彈壓不住,消息傳開,夜里聞訊趕來吊唁的將吏很多,他們也多為契丹殘敵的無恥行徑激憤,但不管怎么說,徐懷在驍勝、宣武兩軍將官眼里依舊是居心叵測的外人,看到徐懷與盧雄、朱芝走進靈堂里來,都側目以視。
范雍要刻意的保持距離,進行轅之后便去找上峰稟報接應徐懷的情況,徐懷又使鄭屠跟朱芝走動,多找機會跟史軫及兵部其他在應州的吏目接觸。
徐懷不受別人待見,便與盧雄他們站在一旁說話,他也看得出盧雄疑惑為何要在史軫這個看上去微不足道的人身上下功夫,壓低聲音解釋:“史軫應是有能耐的一個人,才為劉俊所倚重,但這個現(xiàn)在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與朱芝是兵部在應州唯二的代表,而兵部隨行到應州的司吏應該只會聽史軫的招呼,朱芝還攬不住人……”
伐燕軍在劉世中以河東經略使執(zhí)掌的都統(tǒng)制行轅之外,蔡元攸作為宣撫使,實際承當監(jiān)軍職責;郭仲熊作為河東轉運副使,實際承當糧秣軍械等物資轉輸之職。
兵部派員從征,主要是在軍械轉運、發(fā)放以及計功等方面進行協(xié)助、監(jiān)管,在伐燕軍處于從屬地位,重要性也要低得多。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兵部在應州的官員是獨立于都統(tǒng)制行轅之外的,甚至還有權力對都統(tǒng)制行轅的事指指點點。
郎中官劉俊在時,輪不到朱芝、史軫說話,但劉俊為大同守軍射殺,朱芝、史軫卻是兵部在應州的唯二代表。
這時候兵部在應州的聲音非常的無足輕重,但等到驍勝軍、宣武軍在恢河兩岸被赤扈騎兵殺得四分五裂,被殺得都統(tǒng)制行轅都不存在時,朱芝、史軫二人代表兵部,意義就有可能有所不同了。
驍勝軍、宣武軍四分五裂,殘兵敗卒逃亡山野,人心惶惶,茫然不知出路之時,他們又天然對桐柏山卒不信任,這時候有一個能拿得出口的正當名義或者說名份,所能發(fā)揮的作用,可能要超乎人的想象。
就像第一次北征伐燕,徐懷早就預料到天雄軍的潰滅,但親自率役卒跟隨監(jiān)軍使院而動,其實也是看準葛懷聰?shù)热藷o法控制亂局之時,無足輕重的監(jiān)軍使院有取而代之收攏潰兵的可能;而事實后續(xù)也一直都是以監(jiān)軍使院的名義接掌戰(zhàn)場指揮權,率領天雄軍殘部逃回朔州。
在當時如此混亂的情形,有沒有這個名份,解忠、朱潤、雷騰等人,誰會鳥徐懷他們?更不要說這么多人能穩(wěn)住心思,先撤往武周山里整頓了。
盧雄微微嘆了一口氣,忍不住感慨道:“王番還是缺了一些擔當,要不然留朱沆郎君在嵐州主持軍政,你居中運籌,事態(tài)未必沒有轉寰的余地?。 ?br/>
徐懷搖了搖頭,苦笑道:“你要這么說,我倒要謝王番了——我實在擔不起這擔子。人力有時盡,天意命難為,盧爺也不要對我寄望太高,我也只會做我力所能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