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緩慢地點了點頭，他的表情緊繃，心中卻已經(jīng)是驚濤駭浪。

    如果琥珀所見的一切都是真實發(fā)生過的事情，如果她所聽到的那些交談所透露出的信息如他猜想的一般，如果他的判斷沒有出錯……那么現(xiàn)在，一個徹底顛覆性的真相砸在了他的眼前！

    他過去多年來對起航者，對上古眾神的理解和猜想都將在這個真相面前遭到巨大沖擊，他在這方面的認知必將進行巨大的修正，歷史……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在起航者降臨這顆星球之前，瀕臨瘋狂的洛倫上古眾神曾進行過一次短暫的交談，祂們不知用什么辦法突破了神祇之間無法交流的規(guī)則屏障，并在那次交談中做出了能夠影響整個世界命運走向的決定，他們……向外釋放了一個“信號”，向某一群存在“宣示了自己的存在”。

    他們把信號發(fā)給了誰？他們把自己的坐標暴露給了什么人？這答案恐怕已經(jīng)十分明顯……在那道歷史漩渦的底部，琥珀已經(jīng)親眼見證了上古眾神親自選擇的命運。

    一直以來，高文都以為起航者是偶然路過這顆星球，并恰巧遇到這顆星球的眾神已經(jīng)進入瘋狂最后階段，恰巧所有的上古神明都無法挽救，才不得不摧毀整個上古神系并帶走這顆星球上除了巨龍之外的其他族群，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這一切全是巧合，但現(xiàn)在看來……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起航者根本就是上古眾神自己召喚過來的！這是一場……集體自殺。

    琥珀看著高文著高文的臉色急劇變化，她當然能猜到對方心中在想些什么，事實上她自己在捋清了那些線索之后心中也是同樣的驚濤駭浪，她不由得開口：“你說……如果我聽到的那些都是真的，是不是就意味著一百八十多萬年前的洛倫眾神主動向外發(fā)出了某種‘呼叫’？他們呼叫的是起航者艦隊？”

    “那可能是他們當時最后的選擇——末日已不可避免，神災不受神明自身控制，在最后的清醒時間內(nèi)，他們能做的只有通過自殺來保存那一季文明最后的幸存者，畢竟瀕臨瘋狂的神明是救不回來的，凡人卻還有救……”高文嗓音低沉，慢慢說著自己推測出的結論，但說是推測，這恐怕已經(jīng)是當年的真相，“而作為一顆星球上最強大的存在，他們連自殺都很難，所以唯一的選擇就是起航者。”

    “可是他們是怎么知道起航者的？”琥珀瞪大了眼睛，“他們又怎么知道起航者一定會收到信號趕過來的？那時候的洛倫肯定還沒有跟起航者船團接觸過啊……”

    “我不知道，或許那時候起航者船團就在附近，而當時的洛倫文明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可以進行深空觀測的高度，或許起航者船團會在自己的航向上進行某種廣播，而洛倫上古眾神收到了這些信息，”高文搖了搖頭，“無憑無據(jù)的猜測要多少有多少，神明居于深海，而在深海中，整個宇宙的信息都以某種形式產(chǎn)生著映射，神明本身雖然受困于思潮，卻也可以通過深海中的映射知曉某些凡人無法知曉的事情，而起航者船團……那支可以屠滅眾神的艦隊，在深海中的‘投影’恐怕足以傳播到數(shù)十個星球，只是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遠離了這片宙域，這一點我們已經(jīng)無從驗證了。”

    說到這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經(jīng)有證據(jù)的那部分……是洛倫上古眾神自己召喚了起航者艦隊，這個事實太有沖擊性了。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對上古歷史的很多猜測恐怕都要做出調(diào)整，尤其是起航者對洛倫上古眾神的態(tài)度……”

    他眉頭緊皺，不斷推翻又重塑著自己印象中的一切。

    起航者對洛倫上古眾神的殺戮是真實存在的，但他們的態(tài)度不是出于仇視的趕盡殺絕……上古眾神在召喚起航者的時候應該已經(jīng)是他們清醒的最后階段，當起航者降臨的時候，眾神顯然就已經(jīng)徹底瘋了……眾神之間也不是完全無法相互交流，有某種辦法可以突破這種障礙，洛倫上古眾神就是用這種辦法完成了對自身命運的密謀……

    這一系列情報中，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起航者對當年的洛倫眾神并沒有真正的敵意！那場被簡短戰(zhàn)報記錄下來的、看起來冰冷無情的“獵殺戰(zhàn)役”，本質(zhì)上其實是一場交易！

    高文看了一眼桌上那張被倒扣起來的紙，他想到了蒼穹站中記錄的“星圖保管員”，想到了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一個推測……

    如果起航者與洛倫眾神之間的關系真如此刻他所理解的那樣，那么這個推測就終于可以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