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鼎都不好意思點頭了，但看他跟其余幾位宰執(zhí)還有兩位尚書面面相覷的樣子，又好像心里很贊同的感覺。

    畢竟嘛，這次搞這些名單時候他們才發(fā)現(xiàn)，類似的人太多了。

    實際上，連外面立著的幾位官家近身內(nèi)臣都似乎挺贊同的……誰愿意這些人來跟自己搶位置啊？就像官家說的，眼下這些官職越來越講究名實相符，那都是有實權(quán)的，大家都有一種坐地升官的感覺，憑啥就要這些人直接翻自己頭上？

    “臣愿辭去秘閣首席身份，去做這個新的公閣首席。”一直沒吭聲的呂好問忽然開口。“正好專心原學……”

    “呂相公可以去做公閣首席，但秘閣首席也要繼續(xù)做。”趙玖趕緊擺手。“有些事情還是要呂相公為朕一錘定音的。”

    呂好問點了點頭，復又束手在座中不語，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新的原學定理。而剩余幾人大略討論了一下，大概是要邸報配合著再鼓吹一下這個公閣的貴重……然后這事貌似就這么大略定下來了。

    今日來的諸位又得了個新差事，乃是擬定公閣名單。

    不過，在那之前，貌似還有一事。

    “只有這些嗎？”趙玖摸著又一本名冊，一時難以置信。

    “官家。”趙鼎等人無奈，只能起身拱手相對，便是呂好問也跟這站起身來。“臣等著實無奈……金人止于淮河、南陽、關(guān)中各處，而河北、河東尚為敵占，京東又是新復，所以其實只有關(guān)中、中原、淮上三大處可做有效統(tǒng)計，而便是這三處，只說中間經(jīng)歷多次盜匪、義軍、金軍、官軍梳犁，哪里就能說得清呢？”

    “那些建炎二年冬日間，京西一帶，整個被屠掉的城鎮(zhèn)怎么說？”趙玖還是不解。

    “好讓官家知道，既然整個被屠了，哪里還剩訊息？”趙鼎愈發(fā)無奈。“何況戶籍名冊在土斷、軍屯、授田后也早已經(jīng)重新定奪了，臣等也只能記個城鎮(zhèn)名錄罷了，也都寫進冊子里去了……至于其余地方，臣等以都省名義向地方征求抗金義烈民戶男女，卻也只能得到某年大約某時，誰誰誰曾組織過義軍，某某某又曾戰(zhàn)死，卻也都是地方上的知名大戶。”

    趙玖看了看自己剛剛看過的那好幾大冊厚厚的功勛守節(jié)名冊……一冊是犧牲、有功的官僚，也就是李若水、張叔夜那些人；一冊是犧牲有功的將領(lǐng)，也就是種師道、王稟那些人；一冊是守節(jié)現(xiàn)存的官僚，也就是韓肖胄在內(nèi)的很多朝中老牌官僚；還有一冊是守節(jié)現(xiàn)存的勛貴名儒，也就是衍圣公叔侄那些人……復又摸了摸手中薄薄的一冊義烈民戶男女名錄，再想到區(qū)區(qū)堯山一戰(zhàn)后山神廟里那密密麻麻的牌坊。

    饒是他自詡這四五年早已經(jīng)見慣了許多事，此時卻還是覺得諷刺和悲涼起來。

    趙官家摩挲著這個薄薄名冊許久不語，幾位宰執(zhí)和御史中丞，外加兩位尚書，還有亭外那些人也都有些訕訕……他們是真正的帝國精英。

    什么亡國亡天下，興亡百姓苦都是真懂的，如何不曉得這里面的尷尬與悲涼？

    但偏偏現(xiàn)實就是這般清楚干脆，干脆到讓人連感慨幾聲都覺得虛偽……你能怎么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