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玠判斷的一點都沒錯，在戰(zhàn)場側(cè)后方丹州境內(nèi)活動的完顏活女的確是第一時間就收到了自己父親婁室的軍令，并即刻率本部萬眾向西，然后搶在吳璘與李永奇抵達坊州之前便與完顏撒離喝二將完成了匯合。

    完全可以說，吳玠之前擊其尾而迫其首、使首尾不能相顧的戰(zhàn)略，上來就被婁室窺破，并從容化解。

    對此，趙玖并未有太多失望，吳玠也沒有……因為隨著戰(zhàn)場被擠壓的越來越小，決戰(zhàn)點也基本上被錨定，那么圍繞著堯山-五龍山這個核心戰(zhàn)場能發(fā)揮的空間就不多了。

    主戰(zhàn)場外，正北是坊州和金軍北洛水河口大營，西南是宋軍荊姚鎮(zhèn)后勤大營，東北是龍門渡，東南則是韓世忠所部主力重兵把守的蒲津渡。

    就這幾個點，就這么大地方，就些花樣，他吳玠能想得到，人家婁室沒理由想不到。

    反過來說，金軍能做的，宋軍也沒理由想不到。

    就這樣，三日后，約定日期來到，金軍根本就是動都沒動，而相對應(yīng)的，宋軍也同樣沒有傻乎乎的出營列陣……倒是吳玠專門派了一個使者再去婁室那里，指責對方毀約，并送上了一套女人衣服。

    對此，婁室平靜收下，并聲明會把衣服送到關(guān)外，讓昏德公趙佶今年冬天不必挨凍。

    消息傳回，吳玠顏面盡失，卻又按照金國西路軍序列，公開列舉金軍將領(lǐng)屠戮百姓、殺掠無辜的罪過，然后以宇文虛中的名義公開懸賞……自都元帥粘罕以下，到金國西路軍最年輕萬戶撒離喝為止，十數(shù)人皆有不定賞格與特定言語。

    如完顏婁室本人，被懸賞節(jié)度使、絹萬匹、銀萬兩；又如完顏希尹（谷神），明明在西路軍實際地位不亞婁室，官職甚至高過婁室，卻因為平素少有殺戮，所以只懸賞到了絹千匹；而到了耶律余睹這個早已經(jīng)被閑置、被剝奪兵權(quán)的契丹大將，卻是公開說這是被囚禁的宋國內(nèi)應(yīng)，有救出者賞賜絹三千匹、銀三千兩；而正領(lǐng)著契丹主力在對面軍營中的耶律馬五，更是提都未提。

    完顏婁室這次依然選擇了輕飄飄的應(yīng)對方式，他反過來對吳玠開了一頭驢的賞格。

    一時間，雙方往來不斷，嘴炮不停，但卻各自心知肚明，這種毫無意義的花活基本上都是試探。但因為這種試探是不對等的……此時宋軍主動前逼至堯山之下，求戰(zhàn)姿態(tài)已經(jīng)很明顯，而金軍的守戰(zhàn)心態(tài)卻一時混沌……所以，才會顯得吳玠事事皆落下風。

    實際上，數(shù)日間，不知道多少人往趙玖這里告黑狀，說盡吳玠可笑之處，卻都被趙玖強行按下去了。

    怎么說呢？

    在趙玖看來，此時這種嘴炮上的下風上風真的毫無意義，還得看最終交戰(zhàn)勝負，金軍勝了，吳玠姿態(tài)便是小丑行徑，但若宋軍勝了，那便是吳玠成功麻痹了對方。

    而且，抽身開來，用一種較高視角觀察這幾日情形的趙玖，隱隱覺得，吳玠不是沒有更多、更實際的思索，他與婁室真正的注意力因為都不在這些嘴上功夫，雙方都在另一些更實際、更簡單直接的地方進行的估算與忍耐。

    當然了，趙玖也只是霧里看花終隔一層，你讓他來想，莫說決戰(zhàn)條件，他甚至想不通完顏婁室的心意，想不通對面那個金軍名將到底是想求戰(zhàn)，還是想避戰(zhàn)？

    若說求戰(zhàn)，為何從很早之前便堅守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