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臉疲憊的楊羨，王安心中微微一嘆。

現在朝堂上，能真正沒有私心全心全力為公的人并不多，但如果他看得沒錯，楊羨就是其中之一。

就連賈希言，也只是因為處事圓滑，加上為人聰明，知道該怎么站隊而已，真要說公心或是有什么抱負，比起楊羨來說，賈希言還是差了一點。

或許是因為楊羨是直接由翰林編修提拔成禮部尚書的緣故，雖然早年楊羨也有過地方大員的經歷，為人處世上，仍然帶著幾分天真。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說的就是楊羨這樣的大儒，否則當初弘文館被東夷踢館的時候，也用不著王安去解圍。

真要換了賈希言或者任何一個其他六部大員，早就不講武德沖上去讓那些東夷人死得很難看，哪里會淪落到被區區幾個東夷人用名聲要挾的地步。

說到底，只有君子才會投鼠忌器。

同樣，身為大儒，楊羨沒有偏聽偏信，跟著站在反抗科學的那一邊，除了對王安的好感以外，更多的，也是因為他自己身為君子的驕傲，容不得不教而誅。

別看朝堂上楊羨站在王安這邊，可那是政治立場。

在政治立場以外，楊羨，還是一位正兒八經的大儒，和楊歡那種離經叛道的大家可不一樣，作為禮部尚書，楊羨雖然不像楊代善那樣把持了清流言官渠道，但他身上卻背負著更重要的東西。

士林的威望！

現在，要是問朝堂上誰才是儒生心中當之無愧的儒家領袖，除了根本不當官的圣人后人以外，朝中能數得上的，除了楊羨，就沒有別人了。

這也意味著，楊羨在儒學與科學的碰撞上，他的態度，至關重要，而這個態度，可不是朝堂上那種為了維護炎帝和太子的正統，而支持王安的態度……

來者，不善啊。

王安放下茶杯，腦子里盤算了一陣，抬頭看著楊羨，從床榻上摸出一把扇子，唰地展開，直接攤牌。

“楊尚書這次來，是為了萬國科學博覽會的事，還是為了儒學與科學爭端的事？”

對楊羨這種端方君子，王安自己雖然做不到君子，但對一直幫助自己的楊羨，還是頗有好感，哪怕已經推理出來楊羨來者不善，也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懶得繞圈子，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

“殿下果然直率。”楊羨放下茶盞，坦然道，“二者都有，端看殿下是什么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