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語一怔，“什么？”

“你高興嗎？”

白承之站在她面前，目光盡數落在她的身上。許是喝了酒的緣故，白承之的聲音有些微微沙啞，聽得葉寧語心中一動。“我……”葉寧語被籠罩在這股陌生又熟悉的氣息里，一時間進退兩難，藏在袖中的手因為用力變得骨節分明。“我自然也是高興的。”

白承之朝她靠近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越發的近了。“今日是你生辰，你可不可以拋下那些東西，真真切切高興一回。”

說著，白承之的手便拉住了她的手腕。葉寧語被這突如其來的觸碰驚了一下，下意識想要縮回手，白承之卻是搶先一步，將她垂下的手腕拉住，又把那只白皙的手拉到了自己面前。“你……”葉寧語張口想要說什么，忽然覺得喉頭一陣堵得慌，似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與此同時，她的臉變得比剛剛更加紅，一直紅到了耳后根。兩人之間的氛圍霎時間變得親密且旖旎，這種感覺是葉寧語從未感受過的。就算當初和雍王訂婚，兩人一同出行，也從未讓她的心像此刻這般劇跳不止。葉寧語一時有些無奈，以往不管面對什么樣的境況，她總能第一時間想到最完美的解決辦法。可眼下，她卻不知道該如何逃出這只并不怎么用力的手。又或者說是，她壓根沒有想過要逃出去。意識到這個問題后，葉寧語慌了。不，她不能這樣。正當她要用力掙脫時，一個小小的長條盒子被放在了她的手心。“這是白某給葉大姑娘的生辰禮。”

葉寧語抬頭，就看見白承之滿臉的笑意，以及那雙明如星月般的眸子。那雙眼睛似乎會說話，他就這樣看著葉寧語，仿佛要將她心中所想全部看穿。葉寧語趁機將手掙脫出來，目光不自覺就落在了那個小盒子身上。“剛剛不是送……送過了嗎？”

白承之幫她打開盒子，一個懸著淡藍流蘇的精致圓形玉佩映入葉寧語的眼簾。“剛剛送的那幅字是明禮，眼下這個才是我今夜要真真切切送你的東西。”

葉寧語第一次聽到明禮這樣的說法，一時有些愣住。她打量著盒子，又抬頭看著白承之，忽閃的睫毛似在探尋答案。見她露出了平日里少見的憨態，映襯著臉頰上因酒意而略顯朦朧的紅暈，白承之一時看得有些失神，嘴角也不自覺地微微揚起。她這個樣子，真是又美又可愛。白承之在心里想著。“我今日是為了你的生辰專程過來的。剛剛大家都給你送禮，我自然也是要送的。可這個玉佩，是我從小就戴的貼身之物，怎好在人前拿給你。所以，那幅字只是個幌子，是明禮。這個玉佩，才是真的禮物，是你我之間的私禮。”

葉寧語聞言，一時語塞。他竟然把六國書圣的真跡當成幌子隨意送出去。真不知道視書圣真跡為寶貝的虞帝聽到這些話，會怎么想。還有，什么明禮私禮，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你把玉佩翻過來看看。”

白承之溫和的聲音傳入葉寧語耳畔。葉寧語只覺耳根一熱，面頰更紅了。她拿起玉佩，將它翻了過來，借著周圍微微的光亮，這才看清玉佩的背面有一個字：風。“這個字于我而言是何意，你是知道的吧？”

白承之看著她，眸子里滿是希冀。葉寧語幾乎沒有遲疑，輕啟朱唇，下意識說出了兩個字。“飛廉。”

“哎！”

白承之溫柔地答應了。他已經許久沒有聽到有人這么叫自己了。白承之的嘴角揚起，眸中的目光變得愈發熾熱。果然，她是懂他的。白承之對自己身份的秘密一直嚴防死守，游歷各國的這些年，知道他身份的人寥寥無幾。可此刻，聽到葉寧語說出他真正的名字，道出他內心深處隱藏最深的秘密。白承之心里沒有任何冰冷和殺意，只有溫柔和快樂。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今夜所做的這些都是對的。他意識到，似乎自己對葉寧語的情意比想象中的還要深。“還記得那晚你受著傷去軒轅客棧，遇到我時對我說過的話嗎？”

白承之言語極盡溫柔。葉寧語幾乎沒有回憶，便想起了那夜她說的話。“自在如風是謂‘飛廉’。世人都愿如風般自在，可偏偏自由最是難得。尤其是像先生這樣的人，雖游歷山水，情之所寄，怕還是這波譎云詭的廟堂。”

是的，那個時候，她就是要告訴白承之，自己知道他的身份。他在大都的這些日子，葉寧語希望他的算計和謀劃不要用到自己身上來。他們兩個，都有各自的使命。那么，互不干涉各自安好就行。可沒想到，當日的一句話，白承之今夜又重新提起。“你知道我的身份，可從未泄露半字。你說你我之間萍水相逢，可我以為，這不是萍水相逢。葉大姑娘，你我二人的命運已經交纏在了一起。”

兩人相隔不過半步的距離，白承之比葉寧語高出一個頭，此時站在她的面前，他的唇正好位于葉寧語的額頭之上。這個姿勢，讓葉寧語的心跳頓時又加速了起來。葉寧語望著玉佩上那個大大的“風”字，又聽白承之說的這些話，一時思緒混亂。“你……你到底想說什么？”

一向淡然沉穩的白承之此刻長長呼出一口氣，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他將玉佩穩穩放在葉寧語的手心，“白某心悅葉大姑娘，不知葉大姑娘可心悅白某？”

“這……”葉寧語渾身止不住顫抖了一下，一時竟有些慌神。怎么就這么突然呢？怎么他今夜要對自己說這種話呢？與白承之相識相逢的一幕幕像是一張張畫一般，眨眼間全部涌入葉寧語的腦海。去年他在西郊拔劍救自己，那一晚他攬著她的腰在大都城的夜色中飛檐走壁，他們被困在宮里的偏殿，他們一起潛入興隆酒樓的后廚，他在書鋪的書架前大方地送書給她，元宵燈會上兩人異口同聲的那句“同甘共苦”……不知不覺，他們竟一起經歷了這么多的事。他們明明可以沒有交集的，為何這一世她與他會走到這一步？“葉大姑娘，葉寧語！”

白承之的聲音依舊溫柔，不過這一次卻帶著萬分的鄭重和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