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林不無艷羨道：“真羨慕你能和六郎坐一塊兒。”

    杜若寒翻了個白眼：“這有什么好羨慕的？你要喜歡，和你換！”

    馮林就道：“我倒是想換呢，可也得考官同意啊。”

    杜若寒不解道：“不是，你們一個兩個怎么回事？坐他旁邊是能抄他考卷還是怎么著？”

    林成業也點點頭。

    馮林是松縣人，別看他們家住縣城，其實爺奶和族人都在鄉下，說白了，他就是個鄉下窮小子，一輩子沒見過世面。

    林成業雖是幽州省城首富之子，可自古商人地位低賤，在世上是不受人尊敬的。

    總之林成業比馮林更怕見皇帝就是了。

    杜若寒哼唧道：“你又沒見過，你怎么知道？”

    其實真正有壓力的是他才對，他有預感，只要自己進了皇宮，就一定會引起皇帝的注意。

    馮林也是服了杜若寒，總是要針對六郎，他道：“好了好了，都別說這個了，趕緊回去吧。小肚子你是回莊家還是和我們一起？我們打算去六郎家里押一下考題。”

    蕭六郎冷冰冰地看向他：“她不在！”

    杜若寒最終還是去了，莊羨之是個老古板，他從不干押考題的事兒，他認為一個人能否考上與運氣無關，全憑硬實力。

    莊羨之從不講考題技巧，杜若寒拼的全是肚子里的墨水。

    她剛收到了薛凝香的來信，薛凝香在信上說，家里的婆婆身子骨不行了，讓她給周二壯帶個信，看能否回來見親娘最后一面。

    軍營的情況顧嬌不大了解，不確定周二壯能否告假回家，據說丁憂是可以，但目前薛凝香的婆婆不是已經去世了。

    胡副將調回了虎山大營，顧長卿也在這個營地，顧嬌沒麻煩他，只讓守衛給周二壯傳個話，說自己在營地外等他。

    守衛去稟報。

    顧嬌沒等一會兒，顧長卿從里頭出來了。

    “這么巧。”顧嬌與他打了招呼。

    其實哪兒有那么機緣巧合？不過是有人刻意為之罷了。

    方才守衛是先去通知了顧長卿，隨后才去通知周二壯的。

    顧長卿見她手里拿著一封信，問道：“是要給周二壯送信嗎？”

    “好請的。”顧長卿云淡風輕地說。

    虎山大營的驃騎大將軍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周二壯這種小小的親衛請起假來比登天還難，除非他不想在軍營混了，否則回來就得降職。

    顧嬌想了想：“好。你讓他回去之前去醫館一趟，我有些東西捎回去。”

    胡副將不是他的手下，也不算他的頂頭上司，他是染將軍麾下，而胡副將是秦將軍麾下。

    他躊躇片刻，還是去了一趟胡副將的營帳，把周二壯的事與他說了：“……我妹妹與他嫂嫂是舊識。”

    胡副將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周二壯能勞駕定安侯府世子親自送東西，原來是有這層關系再里頭。

    胡副將早聽聞侯府的千金生下來與人抱錯，在民間長大，想必說的就是她了。

    這番話多少是有夸張的成分在里頭的。

    他那是走水路打幽州外路過，距離清泉村上百里的路層。

    顧長卿對這長卿對這些場面話看破不說破：“是妹妹拜托的事，所以，麻煩胡大人了。”

    在鄉下長大，都沒見過幾回吧？

    還以為他不喜歡弟弟妹妹呢，瞧他今日提起妹妹的樣子，眼神都柔和了。

    今天真是見了鬼。

    至于驃騎將軍那頭，他自有合適的理由。

    “請問，顧嬌娘在嗎？”

    王掌柜看了看正在檢查藥柜的顧嬌，道：“顧姑娘，有人找你！”

    王掌柜指了指周二壯。

    這、這、這……這是……嬌娘？

    就算薛凝香在信中一再強調顧嬌的傻病痊愈了，是個正常姑娘了，可周二壯依舊沒把眼前這個少女與記憶中的小傻子結合在一起。

    若非說還有什么特征沒變，大概就是臉上那塊胎記。

    “啊，是！我是二壯！”周二壯尷尬地回過神來，他跟在胡副將身邊多少是學了點規矩的，這么盯著人家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

    周二壯道：“嗯，胡副將剛好有任務派給我，給幽州的陸都督送一封信，要親自交到陸都督手上。胡副將允許我送完信后回家一趟。”

    這是執行任務，順帶回一下家，比單純請假要好。

    “好嘞！”

    最后，還給了周二壯一包盤纏。

    還給了不少。

    他執意不收，顧嬌沒勉強：“那好，路上小心。”

    周二壯突然很慶幸自己小時候沒欺負過嬌娘，與她見面還算坦蕩，就是……就是挺意外。

    這幾天國子監沒有放假，但要參加殿試的考生基本不去班里上課了，都安心在家或寢舍修養身心。

    到了這個地步，大家實力如何基本上已經心里有數了，臨時抱佛腳沒多大意義，不如多放松一下，保持一個良好的狀態。

    今天下午，蒙學是蹴鞠課，有一場小小的蹴鞠賽，拖堂了一小會兒，等小凈空出來時天色都有些暗了。

    小凈空撇嘴兒道：“嬌嬌每回都是幫我擦的！”

    蕭六郎：“自己擦。”

    行，你累。

    之后一大一小往回走。

    車簾被掀開，車上走下來一道清麗的身影，不是太子妃又是誰？

    蕭六郎穿的不是國子監的監服，而是一身素雅白袍。

    太子妃曾在馬車上遠遠地看過蕭六郎，和近看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有那么一瞬，她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冠絕昭都的小侯爺，只是似乎更貌美了些，有了介于少年與男子之間的青澀而又內斂氣質。

    兩個女官也跟著愣住，儼然也被蕭六郎的容貌所驚艷。

    太子妃是見過小凈空的，他與秦楚煜以及兵部尚書家的孫子許洲洲一塊兒把梁國裕親王的兒子群毆了。

    竟是和這個人有關系嗎？

    小凈空在蕭六郎的另一邊，被蕭六郎擋了視線，沒看見太子妃。

    太子妃的目光追著他，轉過身來，看著他拄著拐杖遠去的背影，突然問身邊的女官：“你上次說，那個平民的孩子是被誰接走了來著？”

    女官欠了欠身，道：“回太子妃的話，是宣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