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瞳不想和老頭再糾纏這個事，轉(zhuǎn)而說道：“我此番前來，是奉殿下之令，查看燕北草場。”

“燕北？”楊悅一怔，問道：“是哪個部落這么好運啊？”

“此事還得都頭參詳。”謝瞳笑道。

謝瞳是知道一些事的。陰山五部之中，契苾部已經(jīng)遷到柔州，不過聽聞他們要向北挪一挪，把柔州集寧縣讓出來。

興和縣設(shè)立后，柔州便下轄兩縣，以后會和中原正州一樣，派流官治理。

臨行前，謝瞳與夏王深談了一番。夏王提出了農(nóng)耕、游牧分界線之事，認為大體上以陰山為界，但陰山附近也必須有緩沖，陰山北麓的條件如果適合，某些區(qū)域也可劃入正州之內(nèi)，由朝廷直接管轄。

柔州，其實有相當(dāng)部分適合農(nóng)耕，比如集寧縣就可以。漢魏、北朝以來，歷代中原王朝都大力經(jīng)營柔、參二州，后魏年間更是軍事重鎮(zhèn)，中原北疆。

參州已設(shè)善無、旋鴻、沃陽、參合四縣，柔州今有兩縣，今后會遷移部分中原百姓至此，以旱作農(nóng)業(yè)和放牧為主，且牧且耕，作為中原的北部屏障之一。

誠然，在這些地方投入資源搞建設(shè)，很可能收不回本。但凡事不能算經(jīng)濟賬，也得算政治賬、軍事賬。

后魏強大之時，草原部族盡皆順服。但后魏高層很清醒地認識到，草原也許不會永遠順服，因此在形勢變得緊張之后，在陰山一帶設(shè)六鎮(zhèn)防御。新朝建立之后，北邊防務(wù)不可能全部依賴降契苾部、哥舒部、藏才部、莊浪部之類的游牧部落，這筆錢是省不了的，也斷斷不能省，定然要駐軍，這就需要當(dāng)?shù)赜幸欢ǖ幕A(chǔ)了。

另外，謝瞳敏銳地意識到，夏王并不完全信任這些草原部族。

人是會變的，他活著時沒人敢反，死了后呢？況且就算這些部落不反，且與中原關(guān)系密切，頭頭腦腦的都有錢拿，有官做，沒有造反的動機，但這樣其實也很危險。

這樣文恬武嬉、腐化墮落的部落，真的能承擔(dān)起抵御野蠻人的重任嗎？如果西邊、北邊有比他們更野蠻、更殘忍、更嗜血的部落殺過來，這些過慣了好日子的依附中原的部落，能抵擋得住嗎？夠嗆。

“其實各部都打得不怎么樣，但藏才王氏還算賣力，不如就讓他們移鎮(zhèn)吧。”楊悅建議道。

木剌山的藏才黨項所居之地確實有點局促，也正因為想“移鎮(zhèn)”，所以比較賣力。楊悅覺得該賞還是得賞，給王氏換個地方。

“我知矣。”謝瞳點頭道。

如果真是王氏移鎮(zhèn)，那么他們將去三泉之地（昭蘇乃木）放牧，與御夷鎮(zhèn)的奚王去諸所部、炭山的仙游宮部屬連成一線。

三泉靠近契丹人，或者說本來就是暗中投向契丹的部落的游牧地，王氏過去之后，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了，等于是頂在一線，日子沒那么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