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闊海帶著令狐菀瓊離開之后，秦逍和陳曦重新對面坐下。

    秦逍笑道：“少監大人是說我不該與錢歸廷為難？”

    秦逍只是笑笑，轉移話題道：“少監大人，你覺得屠闊海所言是真是假？”

    秦逍問道：“怎么講？”

    “不錯。”秦逍知道陳曦能被圣人派到江南，自然是辦案手段高明，此人對案情的分析見解也是有著獨到之處，總能發現別人察覺不到的地方。

    秦逍隱隱明白什么，輕聲道：“這似乎也太巧了。”

    秦逍皺眉道：“少監大人的意思，春風樓昨晚就是一處陷阱？”

    秦逍心下一凜，意識到什么，低聲道：“也就是說，錢家對屠闊海一行人的行蹤其實了若指掌。”

    “內奸！”秦逍脫口而出。

    “原來如此。”秦逍對陳曦的分析大是佩服：“所以錢歸廷此番布局，就是要除掉令狐玄手下的兩名大將。”

    陳曦搖頭道：“依我之見，錢家真正的目標還不是這兩人。”

    “令狐玄手底下數萬之眾，就算太湖四將全都死在錢家的手里，只要令狐玄不死，太湖盜就不可能散，江南世家也沒有機會重新控制太湖。”陳曦緩緩道：“酒色二將落入錢家之手，令狐玄遲早會得到消息，我相信到了那時候，令狐玄十有八九會登岸。”

    “談判是沒有結果的。”陳曦搖頭道：“錢家最終的目的，就是要除掉令狐玄，所以只要令狐玄登岸，兇多吉少。”

    陳曦笑道：“當然也有可能，但以我估計，令狐玄十有八九還是會出現。”頓了頓，才解釋道：“令狐玄能夠得到太湖漁民的擁護，就是此人擁有義氣之名。太湖四將是他手底下最重要的心腹，兩員腹，兩員大將落在錢家之手，生死攸關，如果令狐玄擔心落入圈套不敢出現，他手下的那幫人會如何看他？連最重要的心腹性命垂危之際都置若罔聞，那么其他人如果有了危難，誰又能指望這位太湖王？錢家到時候也會派人四處宣揚，說令狐玄是個不講兄弟情義的怯懦鼠輩，令狐玄的名聲自然要受重創，對令狐玄這樣的人來說，名聲比性命更重要。”

    “還有一點，令狐玄當年受過當今圣人的嘉許，正因如此，令狐玄可能以為錢家也不敢對他如何。”陳曦輕笑一聲，道：“可是令狐玄也許沒有想過，他在太湖聚集數萬之眾，難道是朝廷愿意見到的？圣人固然不會下旨對太湖盜如何，可是如果江南世家動手除掉令狐玄，甚至讓太湖盜銷聲匿跡，對朝廷來說也未必全是壞事。”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陳曦道：“太湖盜有許多兇狠角色，這些人對令狐玄忠心耿耿，如果錢家殺了令狐玄，這幫人絕不可能善罷甘休。可是只要太湖盜有造反的跡象，江南世家肯定聯起手來，利用官兵將太湖盜徹底鏟除。所以這起殺人案如果是錢家謀劃，那可算得上是一擊狠招，令狐玄登岸，他自己和太湖盜兇多吉少，如果不登岸，令狐玄聲名受挫，在太湖道心中的地位也將大大減低，甚至可能因此而人心渙散。”

    不是一次兩次，如果錢家想要鏟除太湖盜，為何會等到現在？”

    秦逍笑道：“我現在還真想知道，屠闊海一行九人中，到底誰才是被錢家收買的奸細。”

    子時過后，蘇州城已經是一片幽靜，先前的燈火輝煌鶯歌燕舞已經消失，青瓦白墻間的燈火也已經熄滅，整個蘇州成已經變得一片漆黑，只有打更人提著燈籠走在大街小巷。

    蘇州與京都是不同的。

    這家店鋪門頭匾額上寫著“何記剪刀”四字，卻是一家經營剪刀的鋪面，左右兩邊竟然掛著一副對聯，右首上聯寫著“入夜重門靜”，左邊寫著“晨曦百業歡”。

    店鋪的大門關著，不過白燈籠卻是亮著，在這漆黑深夜，一盞白燈籠在風中晃動，還真是有幾分詭異，但除此之外，這間店鋪從外面看上去就是個普通的店面，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

    “丁辛七四！”陳曦答道。

    而且陳曦對這黑市當鋪的規矩明顯很清楚，方才那幾個動作，換成自己，肯定不知該怎么做。

    “稍候！”老頭兒也不問二人的來路，只是抬手請二人坐了，轉身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小片刻之后，才見房門被推開，一人走了進來，卻并非方才那老頭兒，而是一名身形豐腴娉婷的女子，一身黑色素衣，臉上竟然戴著一張面具，整張面具是純白色，夜里看上去十分的滲人，面具下一雙眼眸掃過，落在秦逍臉上時，面具女子身體一震，秦逍打量這女子身形，卻也是驟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