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里是輪回巨樹，”高文開口說道，他在自己的記憶中翻找著關于精靈的諸多神話傳說，翻找著與眼前情況對應的神學解釋，“我曾聽貝爾塞提婭所講，在精靈古老傳承的德魯伊教義中，巨鹿阿莫恩的神力庇護著所有遠行精靈的靈魂，當他們在遙遠的異國他鄉(xiāng)長眠，阿莫恩便會將遠行者的靈魂接引歸鄉(xiāng)——化作輪回巨樹蔭蔽下的幼苗，獲得永恒而安寧的夢境。”

    “但這是三千年前的故事了——德魯伊教會已經(jīng)解體了三千余年，關于輪回巨樹和自然之神的一切都已經(jīng)化為虛無縹緲的傳說，這一點我們比誰都清楚。”卡邁爾在旁邊慢慢說道。

    “是啊，理應如此……”高文看向窗外，窗外，在簡陋木條構成的窗格之間，他能看到外面不遠處那些壯觀而凄涼的植物殘骸，看到輪回巨樹干枯崩塌的冠冕，以及在那些干枯枝干間頑強生長的灌木和花草，他看著這一切，就如注視著一個終結了三千年的神話，“但……這里仍舊是輪回巨樹。”

    “或許是這株樹死亡之后殘留的力量造成了這種變化，”卡邁爾點頭說道，“……不過比起精靈雙子發(fā)生這種變化的原因，她們所揭露的另一個事實或許更讓人不安。”

    “另一個事實？”琥珀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你指的是什么？”

    高文卻已經(jīng)在卡邁爾話音落下的時候反應過來，他曲起手指抵著自己的下巴，原本模糊不清的時間線正一點點在他腦海中呈現(xiàn)出清晰的節(jié)點：“琥珀，你還記不記得，根據(jù)我們的判斷，逆潮之塔中的‘東西’應該是在六百年前左右通過深藍裂隙脫離了封鎖……或許比那晚一點，但絕不會早于那個時間點。”

    “啊，我當然記得，”琥珀頓時點頭，“因為莫迪爾就是差不多六百年前第一次進入那座塔的嘛，而他進去的時候那座塔里的污染源還在。”

    “是的，直到六百年前，逆潮的本體還被困在塔中，”高文點點頭，他注視著精靈雙子所化的那條花藤，嗓音低緩，“但菲爾娜姐妹被困此處……是在一千年前，而那時候這里就已經(jīng)被污染了。”

    琥珀終于意識到了這件事背后最令人不安的一點，眼睛慢慢瞪了起來：“……媽耶……”

    “所以逆潮污染泄露的時間節(jié)點還得往前推，早在它的本體脫困之前，它的污染就已經(jīng)在起航者的遺產(chǎn)之間蔓延了，而且不但這個時間點要往前推……它的污染方式也有了新的可能，”卡邁爾說道，“在本體被困在塔中的情況下，它仍然能將自己的力量泄露到這里，甚至污染了整個‘母港’，同時在這個過程中完全繞過了起航者留下的警戒和防護體系，也瞞過了監(jiān)控高塔的巨龍和龍神恩雅……”

    聽著卡邁爾所講述的這些令人不安的事實，琥珀下意識地抱著胳膊：“這越聽越嚇人……”

    “確實令人不安，但我們也可以從中總結出一個明顯的規(guī)律，或者說‘限制’，”卡邁爾點頭說道，“逆潮的污染蔓延情況雖然令人心驚，卻只是在起航者的遺產(chǎn)之間‘傳染’——起碼時至今日，我們都沒有明顯的證據(jù)可以表明逆潮的力量已經(jīng)在凡人世界發(fā)生擴散。我猜測這可能跟逆潮的‘誕生基礎’有關，它起源于上古逆潮帝國對起航者遺產(chǎn)的崇拜，從某種意義上，逆潮其實就是一種變異之后的起航者遺物，所以它能夠在與其同源的‘遺物’之間輕松傳播，但如果它想要污染別的什么，比如像莫迪爾那樣的凡人，反而會困難重重，不但需要本體的力量，甚至還有可能會被像恩雅那樣的‘異神’出手驅散……至少能驅散一部分。”

    “最強大的起航者遺物反而最容易被攻破么？這聽上去簡直像是專門針對起航者遺物的特效病似的……”琥珀忍不住嘀咕起來，然后嘀咕到一半就突然發(fā)現(xiàn)高文的臉色貌似有點怪異，頓時頗為關心地問道，“哎，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嚴肅成這樣？”

    “……我想到一些值得嚴肅的事情，”高文嘴角忍不住抖了一下，頗為敷衍地隨口說道，“只是感覺逆潮的污染比預料的棘手……”

    “是因為這樣么？”琥珀的眼神有些狐疑，但很快便忽略了這點疑惑，“確實，我現(xiàn)在完全想不到該怎么對付這東西……事實上咱們現(xiàn)在甚至都找不到逆潮的本體到底在哪，雖然有了夜女士神國這么個線索，但那座神國到底在哪……”

    琥珀嘀嘀咕咕地念叨著，而就在她話剛說到一半的時候，一陣腳步聲突然從小屋外傳了過來，緊接著便有兩道身影出現(xiàn)在高文等人的視線中。

    那是剛才陷入精神混亂狀態(tài)的莫迪爾，以及正攙扶著莫迪爾走進來的維多利亞女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