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剛一走進大廳，琥珀就甩著殘影地竄了過來，見面第一句話就是：“媽呀你終于來了！你要再不來我就堅持不下去啦！”

    “你不是挺期待打著我名號耍威風么？”高文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這次有機會了反而這模樣？”

    “哎別提了，跟我想的一點都不一樣！”琥珀苦著臉，“我以前干活的時候可沒這么多人在旁邊看著——這種萬眾矚目的工作環(huán)境太不友好了……”

    高文：“……我果然還是沒法理解你這謎一般的職業(yè)自豪感到底從哪來的。”

    隨后他把這個謎一般的半精靈盜賊扔到旁邊，自己大踏步地走到了高臺上。

    大廳中的幾十道目光便立刻轉(zhuǎn)移到了他身上。

    高文掃視著下面的人，他看到了城堡里的顧問、司庫與首席騎士，還有昨天晚上見到的那位圣光牧師，也看到了幾名身上帶著晨露、神色焦急惶恐的鄉(xiāng)紳，那應當是剛剛從鎮(zhèn)子上趕來的、幫助康德家族打理產(chǎn)業(yè)的領地管事，而看到他們各自的表情，高文就知道情況跟自己所料的應該差不多。

    “先生們，女士們，”高文開口了，語氣低沉平穩(wěn)，再加上那極具存在感的身高，他成功讓下面的人安靜和鎮(zhèn)定下來，“我想你們應該正處于茫然惶惑之中，你們應當是突然意識到了過去幾十年所發(fā)生的事情，而這些事情又和你們記憶、感知中的截然不同，我在這里，會解答你們的疑惑。”

    “在昨天晚上，城堡里發(fā)生了一件大事，我要帶著遺憾告訴你們，康德家族在那一夜走到了盡頭……”

    高文盡可能用簡單直接的方式把真相告訴了眼前這些人，他讓這些人知道真相，是因為他們要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維持康德領的秩序，而且必須承擔起之后和周邊貴族交接、和國王派來的調(diào)查人員交接的責任，但他盡可能選擇了較為溫和的語句來描述那些太過聳人聽聞的部分——比如舊馬廄區(qū)地下那堆積如山的尸骨，以及這片土地僅差一步就會被一個恐怖的夢魘造物腐化的事實。

    畢竟，那位“貝爾姆少爺”在當時已經(jīng)兩只腳都踏入了現(xiàn)實世界！

    這些事情，他說出來恐怕會給人以聳人聽聞之感，倒不如讓在場的人親眼去看一下，才能讓他們更好地理解到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等高文的講述暫且告一段落，大廳中陷入了短暫而死寂的氣氛之中，直到幾秒鐘后人們不安的討論聲才終于響起，那位圣光教會的牧師在胸前不斷畫著神圣的符號，試圖以此來驅(qū)散盤踞在他心中的恐懼，而那位幾乎已經(jīng)完全白了頭、如今作為康德堡騎士教官的首席騎士先生則忍不住高聲發(fā)問：“那我們應該怎么辦？”

    “關于這片土地的未來，康德子爵已經(jīng)留下安排，”高文點點頭，從懷里取出了維克多·康德留下的那些信函，“康德子爵雖然被夢魘所困，但他仍然是一名頑強的勇士，你們應該感謝他，他用自己靈魂最后殘存的力量給所有人安排了出路。首先關于領地的繼承權(quán)……”

    等把康德子爵留下的安排一條條交代清楚，又勉勵了在場的管事們一番之后，高文把自由討論的時間留給了在場的人，而他自己則表明立場般地離開了高臺，自顧自地去大廳西側(cè)的茶桌旁休息。

    這是一種姿態(tài)，表示塞西爾家族不會借著這個機會落井下石、吞掉康德領——這種吞并在這個時代并不少見，尤其是在第二王朝成立之后，王室對各地貴族約束力大幅下降，王國各邊境的小貴族相互蠶食爭斗屢見不鮮，而高文卻特意做出了這種姿態(tài)，這是為了讓在場的人安心。

    不過顯然有人有不同的想法，他剛坐下沒多久，一位矮矮胖胖、穿著黑色外衣的中年人便走了過來，他在高文面前鞠躬致意，臉上帶著恭敬而略有些緊張的神色：“公爵大人，我是康德子爵的顧問，帕德里克·波姆，有些事我想跟您談談。”

    “老子爵的顧問？”高文看了這位矮胖的先生一眼，后者看起來憨厚可掬，而且頗有幾分學者的儒雅之氣，倒是很符合“貴族顧問”這一身份形象，“你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