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貝蒂，豌豆終于笑了起來，高興地點著頭。

    塞西爾領與其他城鎮(zhèn)不一樣的地方：哪怕是住在領主城堡中的首席女仆，也會很好說話，甚至還會帶著初來乍到的自己參觀領地，并且把領主賞賜給她的糖果分給自己吃。

    雖然領主大人似乎也只有那么一個女仆……

    隨后麥琳太太又念叨了一大堆的東西，從入冬之后的天氣到領地上轟隆作響的工地，再從那些神奇的機器閑扯到今年格外好的收成，但幸好她還記著豌豆要去打水，所以在把話題延伸到瑞貝卡子爵的大火球究竟可以變多大之后她就果斷地停了下來：“嗨，我一開始說就停不下來——快快打水去吧！回來了上我家吃飯！”

    于是豌豆向麥琳太太彎了彎腰，便提著水桶快步朝著小廣場走去。

    一路上頻頻有人跟她打招呼，大家最多的稱呼是直接叫她的名字“豌豆”，而少數(shù)人則叫她“拜倫家的姑娘”或“柯克小姐”，后者是源自拜倫·柯克的姓氏。豌豆會很認真地回應每一個招呼，而略有些輕快的笑容則漸漸浮現(xiàn)在她臉上。

    塞西爾領和其他城鎮(zhèn)不一樣的地方：這里的人會叫她的名字，而不是直接叫她“啞巴”或者“廢物”。

    最初，豌豆認為這是由于她的“身份”，因為她有一個擔任首席騎士的養(yǎng)父，所以人們才會不得不尊重一個小啞巴，但很快她便發(fā)現(xiàn)這種態(tài)度遍及整個領地，人和人之間皆是如此——而再過了一段時間，她才從自己的養(yǎng)父口中聽到一句來自塞西爾公爵的話：

    絕大多數(shù)的惡習和陋規(guī)，都源于食物的不足，而當人能吃飽飯的時候，他們就會開始考慮道德，此事雖不絕對，但大多數(shù)情況如此。

    豌豆現(xiàn)在還不是很能理解領主的智慧，但她隱隱覺得這句話是有道理的——她在餓肚子的時候也有過小偷小摸，并曾因偷了一個面包而遭受治安官的鞭打，并被治安官當眾宣布她有著“天生的、源自血液的偷竊習性”，但現(xiàn)在，她撿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第一反應就是交給巡邏的士兵先生們。

    她也相信那些士兵先生不會把自己交公的東西獨吞——因為養(yǎng)父不止一次跟她講過領主對軍隊的管理是多么嚴格，她很信任自己的養(yǎng)父。

    豌豆拎著水桶來到了廣場，小廣場上此刻很清靜，可以看到廣場對面有一片工地正在做著開工前的準備工作，那里是新的居民區(qū)，進入霧月之后最后一批抵達領地的無家可歸者正在士兵和監(jiān)工的監(jiān)督下搬運材料、分發(fā)工具，他們臉上還帶著一些茫然和麻木的表情，似乎不是很理解冬季仍然要做工這件事，但豌豆知道這些人很快就會熱火朝天起來——當他們聽懂了士兵宣讀的“塞西爾住房制度”，理解到他們正在蓋的就是他們自己要住的房子之后。

    豌豆來到廣場中央的水井旁，這口井里的井水其實是直接從白水河引流而至，雖然領主大人說過什么“供水進戶”的概念，但大家都沒聽懂那是什么意思，街區(qū)里的大家都是在這口井中取水，在豌豆看來，這已經(jīng)很方便了。

    她把自家的水桶放在一旁，隨后扳開了水井轆轤上的卡齒，將拴著繩子的木桶往井里一扔——

    井里傳來奇怪的“哐當”一聲，豌豆忍不住愣了一下，但緊接著她就聽到正常木桶入水的聲響，于是放下心來。

    剛才可能是撞到井壁了吧？

    她用兩只手抓住轆轤的握柄，用力推動以試圖把水桶卷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