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趙玖點了點頭，繼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可朕還是不懂……朕明明只是在龍纛下坐著，指了指方向，堯山也是，獲鹿也是……若說沒有表率引導之功勛那是胡扯，可千軍橫掃，萬眾拼死，一戰而歿數萬甲士，數十萬國士傾覆如山崩，怎么也不可能是朕一人坐在那里便成的功勛吧？”

    “似乎有些道理。”趙玖點點頭，端起酒來一飲而盡，卻又再度搖頭，然后指向了身后的玄元殿。“可若這般說，后面這位怎么講？”

    “他也只是坐在那里……”趙玖繼續側身指著后面言道。“而且坐的比朕更高，更近天地，那豈不是說，咱們這十年之功，都要歸在他身上嗎？而且仔細想想，咱們前日不也還專門大禮參拜，謝過他嗎？”

    后面是玄元殿，玄元殿中坐的是李耳。當然，李耳只是一個名字，是道祖的一個化身，道祖本就是道！是天地萬物根本大道的體現！

    官家是天子，但道祖本身就包含了天。

    但是，所以說但是……誰又都知道，那只是一個擦了金粉的木雕啊！

    就在幾位相公被弄得有些失神之際，又一人戰戰兢兢起身，卻是靜塞郡王楊沂中，后者懇切俯首。“官家是皇帝，道祖是神仙，兩不相礙，就不要計較這些了……”

    楊沂中抬起頭來，面色慘白；而呂好問、趙鼎以及座中如林景默這般心思敏捷的七八名文臣，則一起抬起頭來死死盯住了趙官家，狀若所思；倒是劉晏，只如其他人一般有些茫然，卻沒有多少計較，既得圣旨，便即刻示意。

    于是乎，片刻之后，一個巨大的，明顯剛剛擦了金粉不久，而且昨日才受了香火的木雕便被抬了出來，就放在趙官家身后的空蕩祭臺上。

    已經微醺的眾人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幾乎齊齊瞠目結舌，繼而慌亂起來。

    “官家！”

    “正甫啊，朕沒有計較，朕只是想當著諸卿的面做個原學實驗罷了。”趙玖當即再笑。“不做這個實驗，朕心里不爽利……你想想，明明是咱們、是天下人辛苦了十年，怎么按照幾位相公的道理，到頭來都只是他一個木雕的功勞呢？這不公平！”

    但還是楊沂中，最為緊張。

    “官家！若官家非要如此，臣愿代勞！”

    “都不用……正甫。”趙玖搖頭以對，并伸出手來。“朕寧今日遭天譴，也要親自動手……而且，你真忍心看朕一直這般躲閃下去嗎？給我吧……給我！”

    若說這個，他潑韓五早三十年便該在延安府遭譴了的。

    然而，由不得許多人亂想，趙玖已經接過斧頭，復又咬了咬牙，終于是借著酒勁走上前去，一直到了雕像正面，才稍作感慨：

    感慨既過，趙玖一腳踏上對方的膝蓋，揮起斧頭，半身蹬起，直接便對著這位道祖木雕的腦門奮力劈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