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試探
“楊正甫糊涂了……”
劉子羽當場相對。“他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顯了,就是擔心二圣中某一人借著宮中舊人,連接了一位太后與一位貴妃,然后行不軌之事,推一位年幼皇子上位……”
“是。”在場的都是自己人,張浚也沒有裝模作樣。“道理上說,諸太后、貴妃與兩位太上皇皆是有此動機的……此事若成,太上皇能得自由,日子好過百倍,也不用寫什么《回憶錄》了,貴妃更是一躍成太后,便是幾位太后也是經歷過豐亨豫大享受的,怕也樂見其成。”
“有動機是必然的,但只憑動機也是胡扯,女真人也有動機,為何不來宮中刺殺陛下?”劉子羽愈發不以為然。“事情的關鍵在于,想做成此事,須經多少環節,要多少人手,哪里能瞞天過海?當他楊沂中的皇城司是吃干飯的?何況還有軍事統計司……正好插手各處道觀、寺廟,我不信官家沒有趁機監視兩位太上皇帝的意思。最后,以官家威信,宰執、樞機俱在掌握,天下帥臣、將軍皆從他一人,就宮中那些人,連個刀兵都無,哪里就敢做下這種破天大事?”
張浚連連頷首,一點都沒生氣:“不瞞彥修,我也是這般想的。但……”
“此言差矣。”
就在這時候,早就忍耐不住的呂祉卻忽然插話,連連搖頭。“相公、大司馬,你們想一想,楊正甫真的是說有此事嗎?真有此事,他早就鏟除了……他今日過來,不過是想提醒咱們這些為人臣的,應該防患于未然,應該替官家早些處置掉這些隱患……二圣是被裹住了,可三位太后和兩位貴妃,還有兩位皇子,便是新的麻煩。”
此言一出,張浚和劉子羽卻都沉默了下來……卻不知道是因為這話題太敏感,還是怎么回事。
“相公自己是怎么想的?”呂祉見狀主動逼問。
“我……”張德遠一時語塞。
“下官大略猜度,相公已然是有所心動了對不對?”呂祉正色相對。“一則,官家對相公恩重如山,相公為了報官家恩義是不會忌憚什么后果的;二則,那楊沂中說的其實有幾分道理,兩位皇子、兩位貴妃、三位太后,兩個太上皇,這古往今來有這般怪異局面?甚至宰執兼官家第一心腹重臣,不給官家好好做個預防,萬一出亂子,到時候怎么對得起誰?三則,官家畢竟六七年沒得過什么病,一朝臥床,總該以防萬一!”
張浚重重一點頭,立即承認了:“我其實是不惜身的,事情真有了變化我自然愿意去做,但總覺眼下局勢沒到那份上。而且……”
“而且不知道這楊沂中是不是受了官家之意,來做暗示的?”呂祉追問不及。“畢竟此人素來沉鷙,今日過于反常?”
“不是。”
張德遠當即擺手。“官家不會做這種暗中驅使臣子去擔惡名,自己反而冷眼旁觀之事……這必然是楊沂中自己的心思。”
呂祉微微一怔。
“若是這般,那就真有些為難了。”劉子羽再度搖頭以對。“這件事其實不是德遠你惜身不惜身的事情,而是說若直接應下,難免有草木皆兵之嫌,冤枉人不提,說不得還會使朝局震蕩,便是官家病好,知道咱們做下這種事情也不免會覺得咱們在肆意妄為。可若是不應,將來有了說法,今日畏縮之態,不免讓人瞧不起,說不定官家也會失望。”
張浚當即嘆了一口氣,卻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