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四月
不管如何了,三十艘船的貨只賣出去七八艘,雖然盈余是有的,甚至是賺了幾十萬貫回來,但從趙官家這個角度而言卻無疑是失敗的——因為日本和高麗的謹慎態度擺在那里,想進行超出正常貿易需求的貿易恐怕真需要刀兵才行,但此時大宋是沒法像趙官家之前臆想的那般進行遠洋作戰的。
不是說不可以,而是說不值得。
不說別的,前面還有三千萬的窟窿,搞一次遠洋突襲作戰,又需要多少成本?
便是僥幸成功,市場飽和之下,三五年又能多賺多少?能換回來嗎?何況還有戰敗可能以及許多人力之外因素。
須知道,軍費可都是民脂民膏!是虔州窯工、邵武軍礦工拿血汗換來的!趙玖除非是腦子抽了,才會選擇此時跟日本與高麗動武。
大開海路,傾銷商品,搞經濟殖民,不是不能搞,但要講方法,講時間。
不過,只以北伐而論,若海上暫且不能作為外掛,又該怎么撈錢呢?
大約十來日后,時間來到四月中旬,在御營軍隊的護送下,高麗使節金富軾、日本使節平忠盛,以及出使往高麗回來的鴻臚寺官員徐兢,外加張俊專門派來給趙官家送‘海貿綱’的隊伍,一起抵達了東京。
隨即,事情就有些不對路了,先是一眾從東面來的人被要求專門南面的南熏門,一開始高麗使團和日本使團還以為這是重視,因為南熏門正對著御街。然而,等到了南熏門,果然有趙官家親信中的親信楊沂中率御前班直數百前來迎接,卻只是來迎接‘海貿綱’的。
高麗人也好,日本人也罷,包括鴻臚寺官員徐兢都只能目視那些日本、高麗特產外加十幾萬貫的銀錢一路走上御街,在御前班直的護送下直達宣德樓,而自己這些人卻在中途被攆到了鴻臚寺下屬的禮賓院,然后根本就沒人理會。
這個時候,高麗人和日本人才徹底醒悟,敢情自己才是個添頭。
“雷川公(金富軾號)。”
中午抵達禮賓院,不過一個時辰,下午時分,鴻臚寺主簿、去往高麗的使者徐兢便去而復返,估計也就是匆匆去鴻臚寺做了個交接便回來了,而回來以后,這位鴻臚寺主簿直接來到了金富軾下榻的地方,抹了一把汗后,不由面露慚愧之色。“今日怠慢雷川公了。不意朝廷只重官家私囊,不重邦交!”
正在院中看邸報的金富軾緩緩抬頭,這名年近六旬的高麗樞相仔細打量了一下足足比自己小了二十六歲的徐兢,方才一時嘆氣:“明叔(徐兢字),咱們認識多少年了?”
剛過而立之年的徐兢微微一怔,但還是脫口而出:“十年不止。”
“不錯。”金富軾將邸報按在膝上,感慨以對。“之前太上道君皇帝在位時,高麗使宋多是老夫來擔當,而大宋使高麗只有一次,正是十年前,乃是你來擔當,彼時你先在東京隨老夫學高麗言語,又一起往開京,再一起折返,同吃同住兩三載,乃成異國至交……后來靖康大亂,老夫只以為你我二人此生再無緣分相見,卻不料居然能再度同船往來……明叔,老夫是極為珍惜你我情誼的,也看得出你對老夫素來赤誠。”
徐兢聞言微微一怔,幾乎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