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手段
正所謂水漲船高,隨之而來的,是侍御史被直接提為正五品,著緋袍。
那么李經說是官家恩典,倒真是一點都沒錯。
然而,問題的關鍵不在于什么袍子,而在于李經如今既然做到侍御史,前面固然還有一個副臺長的位置空著,但從五品到三品,從緋袍直接到紫袍是毫無道理的。那么一般而言,這個時候,如李經這般資歷侍御史是沒理由不去求一任外放的。
尤其是李經,年紀才三十出頭就做到侍御史這個顯赫位置,接下來真的前途遠大:
走運了,完全可以仿效著刑部尚書馬伸的路子,哪兒出了點亂子,自請出去宣撫監察,趁勢以功勞留下來做一任經略使,再回來便是一任尚書。
而如果說馬伸還有點趕上了三年尚書五年宰相的特殊時期,那再不濟,以李經眼下狀態來講,普普通通自請外放一任,也肯定是頂尖的州府,回來也能是個侍郎,然后從容登上秘閣。
當然了,官袍什么的,到時候肯定也是紫色的了。
而那個時候,大約算來,這李叔易恐怕還不到四十歲……不到四十歲的紫袍秘閣大員,此生何求?
但是,誰讓李經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呢?
誰都知道,他是李綱李伯紀的三弟!而且誰也都知道,兩人年紀相差極多,與其說是兄弟,不如說是父子那種感情。
同時,還是誰也都知道,李經雖然是十來年前就中了進士,可他能夠飛黃騰達、平步青云,本質上還是因為他是李綱的三弟。
趙官家也好,遠在東南的李綱也罷,只是把李經當成了一個工具人,一個李綱留在朝堂的傳聲筒。
那么,他外放不外放,可以是他自己的事情嗎?
就在一紅一紫兩個東南老鄉面對面想事情的時候,隨著陽光西斜,邸報院院墻的影子漸漸漫過整個院落,忽然間,版印工房的大門被一起打開,然后便有說不清的力工抬著幾十個籮筐走了出來,而籮筐內赫然是一份份尚帶著油墨香味的邸報。
隨即,邸報院內眾官吏中職務偏低的吏員與部分綠袍小官蜂擁而上,復又與涌出來負責登記的太學生們撞到一起,雙方就在走廊處做起交接……個人是沒有資格領邸報的,他們需要報上自己的官職和代表的部門方可領取固定數量的邸報。
陳公輔堂堂吏部尚書,當然不需要親自排隊去領,很快便有吏部相關吏員拿了邸報匆匆給自家堂官送上,而李叔易顧不得體統,直接站起身來到陳公輔身后,便蹭了人家的報紙。
不過,陳尚書在長凳上打開邸報掃了幾眼,須臾之后,便直接起身負手捻著邸報而去,只留下面色發白的侍御史李經,與漸漸沸騰起來的邸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