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歲入
當然了,在如今三舍法加殿試,每年一舉的特殊制度下,太學生的貴重不言自明。故此,這幾日內,不僅宮中會召見一些優秀太學生,很多達官貴人,比如吳氏、呂氏以及包括當今宰執在內的重臣家中也會專門讓自家子弟邀請一些要好的太學生去他們府中過年,便是最次一等的,留在太學內,也有富商、勛貴、寺觀趕趟子來資助肉菜米面。
倒是不用學范仲淹刻粥讀書的。
“那似乎是趙相公家的公子?”
蔡河北岸的一處臨窗酒樓包廂上,剛剛用了一碗姜湯驅寒的直舍人晁公武來不及放下碗,便盯著窗外河對岸脫口而出。
“應該是。”
同座的好友,也是此番宴席表面名目所在——接風宴的對象虞允文,透過窗戶遙望片刻,立即點頭稱是,他的目力、體格一直是公認的出色,也正是因為如此,此番才能隨官家一起提早歸來。
年老的仁保忠,文弱的范宗尹、呂本中都還在騎馬趕回東京過年的路上呢。
“堂堂首相家長公子,也來這種地方吃羊肉嗎?”晁公武不由感慨。
“這算什么?”
對面一直低頭喝湯的老大哥、領著邸報事宜的胡銓抬頭來,從容相對。“不光是首相公子,據說趙相公也經常來蔡河上喝羊湯,官家也為此專門叫過此處的外賣……趙相公是公認的朝中私德第一,不修私產,不做私交,再加上舉家自河東逃來,連祖上地產都無一畝,僅靠俸祿賞賜過活,簡樸之下來此處打牙祭也是尋常。”
“何止如此?”虞允文也隨口笑道。“便是趙大公子迄今沒討到渾家,據說也是被自家父親連累……”
“這話如何說?”晁公武好奇追問。“宰相家的公子反而愁婚姻?”
“能如何說?還不是因為趙相公為首相,所以趙大公子便不好輕易試筆去參加會考與殿試,以免落得嫌疑。而既然不去試筆,便不好從太學中出去。不從太學中出去,又沒有功名,便不好定婚姻……”對面的胡銓隨口解釋道。
“這倒是……”晁公武一時啞然。
“不過,便是如此,人家也是首相長公子,不信你去問問下面這些太學生,他們是愿意隨趙公子來蔡河南邊喝羊湯、吃旋羊皮呢,還是愿意隨小吳國舅去國丈家中喝藍橋風月?”胡銓繼續笑問。
答案不言自明,但晁公武聞言依舊只是頷首,而且言語依舊謹慎:“如今正是君明相賢。”
這話引得在座之人紛紛頷首,對面的胡編修卻反而搖頭不語。
話說,胡銓搖頭倒不是對趙鼎有什么意見,他們雖然政見不合,但二人層次差距太大,還沒到能對上的地步,況且趙鼎本人的才德還是公認的好,朝中無人不服氣……他之所以搖頭,只是感慨人各有志,物是人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