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笑
堯山險死還生過河來的四太子已經不是之前那般驕傲自大的四太子了,他的驕傲、蠻橫、自大,早被堯山大戰當晚的大雨,還有后來渡河時的滔滔濁浪給清洗的干干凈凈!
非只如此,那一戰血流成河,無論是完顏婁室的神武沖鋒,還是那面龍纛的泰山壓頂,又或者是韓常的臨河哂笑,都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他已經對趙宋的復興沒有任何懷疑,也對金國軍事力量的墮落再無懷疑。而且,當日在河中,他抱著那只白色木蛟龍浮沉不定的時候,就已經在心中發誓,若能得生,一定要戒驕戒躁,一定要擔負起家國重任……無論如何,他都絕不允許自己親眼見到那面龍纛壓到燕京這一幕。
兩日內,兀術心中矛盾不堪,面上卻絲毫不顯,搞得秦檜也只能強壓不安,裝作無事發生……一直到第三日上午,二人再度來到都元帥府‘上朝’。
“今日大約就是這幾個事情……”
粘罕獨踞高位,灌了一氣溫茶,然后拍了拍手?!俺诉@些,還有幾件要主動做的事情,當先一個,我覺得高麗那邊得派個使節過去,索要貢品,這一次得加倍。為啥呢?因為斡里衍(婁室)戰死以后,高麗那邊立即就往汴京派了使臣,可見對咱們心里根本上是不服的,但越是不服,咱們越該嚴苛一些才對?!?br/>
兀術也好,其余人也罷,都在旁頷首不及。
不得不說,粘罕的處置還是很對路的……高麗那破地方,昔日女真人在遼東的時候,真就當成一個勁敵,也真就把高麗王朝當成一個富庶所在,但后來吞了遼、覆了宋,把河北這種膏腴之地拿到手,再看高麗那破地方就覺得連動兵都懶得動了。
而既然沒心思滅了對方,盡量用外交手段威嚇住便顯得極為必要了。
粘罕并不去看別人,只看到兀術點頭,便不再顧忌,也直接點頭,然后繼續在座中言道:“那就這么定了,還有一件事情,耶律馬五傳信來,說耶律余睹這些日子有些舉止怪異……你們怎么看?”
兀術等人面面相覷,這破事能怎么看?
一個被剝奪了軍權的高階降將,一度在大金國做到都元帥府元帥右監軍的契丹人,之前太祖在的時候,這廝在軍中乞求子女妻妾,就引發了太祖完顏阿骨打的懷疑;后來金軍南下滅宋制造靖康之變期間,宋國皇帝還寫信誘降他,進一步引發了金國高層的懷疑,以至于靖康后漸漸剝奪了他的軍權;而現在,婁室戰死,接著國主又忽然中風了,你粘罕還做了國論勃極烈兼都元帥,活女還在跟拔離速隔河鬧事,他耶律余睹在西邊要是舉止不怪異才怪異呢!
所以怎么看?坐著看唄!
反正無一兵一卒了,還能翻出花來嗎?
“我的意思是,讓拔離速弄死他好了?!闭澈毕肓艘幌?,繼續說道。“省的他萬一跑到河對面動搖軍心。”
“話是如此,可若是真殺了耶律余睹,耶律馬五和東西兩路軍其余契丹兵馬又該如何?”兀術正色言道?!耙袁F在的情勢,不也照樣會動搖人心嗎?”
粘罕搖頭不止:“我自然知道都是動搖軍心,但事情要從別的地方看。他跑到河對岸,無論是投了宋人還是西夏,又或者走蒙兀去見了耶律大石,打出什么旗號來,契丹軍心便會是一直動搖的,咱們殺了,便只是一時的動搖,所謂長痛不如短痛,還能趁機向軍中契丹人、奚人展示下權威……”
兀術當即醒悟,便要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