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似玄似黃(下)
趙玖怔了一下,總覺得哪里不對,但想了一想,還是點頭不及:“可以。”
“非只如此。”
汪伯彥也繼續(xù)提醒。“樞密院已有議論,都說此戰(zhàn)后與濟南相比,一個更要緊的事情在于收復兗州,而最關(guān)鍵的事情卻是要順勢處置東平府張榮……官家何妨先發(fā)一面金牌讓岳飛不要戀戰(zhàn),再發(fā)一面金牌給讓他戰(zhàn)后務(wù)必帶著張榮來東京見一見官家?依臣之見,若張榮愿意來見官家,便是可用可存之人!”
幾位相公紛紛頷首,趙官家也在思索片刻之后點頭應許。
話說,眼見著三位相公各自出言后,然后與官家輕易定下了這些前線大事,第一次來到這種場合的李光擺脫了尷尬之余,卻也意識到這正是所謂‘君臣議政’了,也是一個文官一輩子所追求和期盼的事情。
故此,這位御史中丞稍作考量,覺得無論如何,身為有半相之稱的御史臺長官,當此之時,卻不能如林景默、劉晏這些內(nèi)臣一般沉默,無論如何都是要發(fā)表一些建議的。
而一念至此,李中丞稍顯正色,也是出言相對:“官家,雖說岳飛有軍報,說是準備合圍,但偽齊在東平府畢竟兵馬眾多,且逆賊劉豫以下,偽都督李成、偽丞相洪涯、偽元帥孔彥舟都是些有能耐的人物,還是不可輕視……便是偽太子劉麟,聽說也頗有梟雄之色,何妨再發(fā)一面金牌,讓岳飛小心應對,不要大意,以免一時不慎,軍事上出了差錯?”
趙玖怔了怔,對著滿臉期待的李光一時無言,而就在這時,旁邊呂相公一聲清咳,卻是讓趙官家醒悟過來——這是人家新上任御史中丞第一次建言軍國大事,便是廢話也該嚴肅對待的。
故此,趙玖即刻嚴肅起來,認真作答:“中丞說的好,朕也聽說劉麟等人都是梟雄人物,不可輕易小覷,朕這就讓劉晏發(fā)御前赤心騎,將數(shù)面金牌分次緊密送去,好讓前線岳飛知道輕重,做到不失不誤!”
李光當即釋然。
夕陽下,吃完瓜的亭內(nèi)君臣一時歡顏。
雨水漸密,夕陽尚存,東平府平陰城東北,原本劉麟大營的中軍大帳附近,東平府鎮(zhèn)撫使、梁山泊大頭領(lǐng)張榮敞著懷,露出黑黝黝的胸膛,卻正在看著身前一車脆瓜蹙眉不止,而數(shù)名短打扮的漢子正不顧臟污,跪在一旁地上相候。
“你說你是濟南本地賣瓜的,結(jié)果兩車瓜剛摘出來,便被什么偽齊的兵馬給劫了,來此專供這里的頭領(lǐng)軍官來吃?然后只吃了一車瓜,俺們就來了?”停了半晌,張榮終于開口追問。
“就是這回事!”為首一人趕緊抬頭相對,卻也是京東口音無誤。“大頭領(lǐng),俺們真不是軍士,只是濟南尋常賣瓜的……還請大頭領(lǐng)務(wù)必繞過俺,這一車瓜俺也不要了,只求大頭領(lǐng)許俺們這幫子親戚回濟南莊戶里。”
張榮聽著毫無破綻,也是連連頷首,便要答應。但就在這時,微光之下,他卻忽然注意到,說話這人身后,有一名在泥水中匍匐的年輕人,因為趴的久了,卻被雨水沖刷了不少,露出了一段雖然精壯卻又顯得白皙到過分的胳膊來。
也是惹人遐思。
故此,看了此人片刻,張大頭領(lǐng)忽然擎出刀來,引得地上這些人一時惶恐、握緊拳頭之余,卻又只以刀背敲了敲身前車上的脆瓜,然后嚴肅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