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呵斥
軍舍內徹底無聲,而呂頤浩說到此處,靜候片刻,卻又忽然轉身,對著陳規陡然變臉:“陳尚書!”
“呂相公。”陳規心下一驚,趕緊硬著頭皮拱手相對。
“我問你,你今日這番發作,到底有什么用?!”呂頤浩似笑非笑,卻是明顯呵斥道。“你口口聲聲說什么靖康中如何如何,但你此時作為,與靖康中那些仗著官家寵信,臨大難卻壞事的閑人到底有什么區別?!”
陳規瞠目結舌,便要開口解釋。
“你不用多言。”呂頤浩嗤笑相對。“你不就是覺得你有本事想作為嗎?但官家沒讓你作為嗎?區區一明經科知縣,先鎮撫使,再兵部尚書,一年變紫袍,這是何等信重?你說你會守城,但南陽此時才是陪都所在,官家與中樞所在,不是正交予你了嗎?!這幾日不是漸漸往南陽城中調兵了嗎?之前數月間,不是早就許你隨意征發民夫改建城防了嗎?至于前線軍事大局,樞密院幾十號人,就在這軍營中吃住,日夜不停,什么法子我們沒想過?便是今日之事,要不要去支援,也不過就是缺一個決斷罷了。哪里就輪得到你在兩個樞相和一整個職方司面前撒潑質詢?!”
“下官慚愧。”陳規面色通紅,尷尬相對。
“你也不用慚愧。”呂頤浩繼續攏手冷笑。“若放在以往,我拼了這相公不做,也要將你攆出朝堂去,但官家認定了南陽城將來還要靠你,便暫且容你便是,且看你如何用心守城……趕緊去調你的兵吧,莫要負了官家信重。”
陳規無可奈何,只能恭敬俯首稱是,然后告辭離去。
且說,正所謂一物降一物,陳規也是年近六旬,又是兵部尚書……實際上此時軍舍內也就是兩個樞相年紀比他大,官職比他高,能教訓他。但偏偏陳規作為官家新寵,汪伯彥那種性子如何會得罪他?所以最后倒是落入以嚴苛、粗暴著稱的呂頤浩手里了。
卻也不算意外。
而陳規匆匆而來,匆匆而去,軍舍內復又喧嚷爭論如前,呂頤浩也閉目養神如故。
倒是之前一聲不吭的汪伯彥看著那大案遠端空著的椅子,不由微微皺眉,便低聲叫住了萬俟卨:
“官家出去多久了?都有誰陪侍?”
“已經出去一個時辰了。”萬俟卨趕緊恭敬做答。“只有吳夫人戎裝佩刀相從,劉副統制(劉晏)引班直相隨,小林學士作伴,據說是見到天氣甚好,又是重陽節氣,便往豫山登高去了……說不得正在遙思二圣。”
“哪里是遙思什么二圣,乃是做決斷去了。”汪伯彥嘆氣相對。“你年輕腿腳好,且去山上候著,等官家一起回來。”
“喏。”萬俟卨巴不得領這個差事,便即刻應聲而去。
而汪伯彥看著萬俟卨匆匆而去的背影,卻也是搖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