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斷
而岳飛見狀,趕緊再言:“若軍情有變,濟州守不住,扈統制也不必掛懷,只求盡量保住我麾下士卒家眷往徐州、沂州撤去,我便感激不盡。”
扈成之前聞得對方要主動尋戰,本就心中震動,此時又見對方如此誠懇,甫一見面便要托付全部,更有一番義氣,故此,此人思索片刻,便干脆咬牙應下,卻又一手與對方握著,一手回身指著自己身后跟來那人言道:
“鎮撫如此不避危難,下官又如何能再推辭?這是下官兄弟李璋,綽號撲天雕,下官本是讀書人,并不懂軍事,只是因為家門在家鄉頗有名望才被推了做首領,行軍打仗和沖陣的事情,全靠這兄弟……就讓他領著下官部中僅有的兩百騎隨鎮撫走一趟好了。”
岳飛早就看到對方身后將領雄壯,聞得如此言語,如何不喜?便即刻棄了扈成手,上前錯身去握這撲天雕的手。
然而,雙方剛一握手,這撲天雕卻面色一變,直接將手上施力,試圖將岳飛拽倒!但是,岳鵬舉天生神力,這基本下盤功夫更是了得,倉促之間卻早已經扎穩身子,居然分毫不動,反而是這撲天雕差點撲倒。
但也就是此時,聽著一聲不要太熟悉的風聲從耳后傳來,岳飛卻是陡然醒悟,只是已經來不及罷了。
轉瞬之間,一聲箭矢入肉之聲清晰傳來,岳飛回過頭來,只見到自家兄弟張顯早已經肩膀中了一箭,顯然是來不及拔刀,只能倉促用臂膀遮護自己。
而微微放下心來的岳飛再向后看去,卻是難得失態,因為他正見到彼處王貴等人將一人從恒溝岸邊擒下,復又直接剝了頭盔,露出自家親舅模樣,自是黯然神傷。
“讓扈統制看笑話了。”岳飛看了彼處許久方才回頭,卻是露出了他今日橋上相會的第一次苦笑之意。“我去去就來……”
扈成不知道姚旺身份,自然無話可說。
而片刻之后,岳飛與張顯回來,先讓軍醫接住張顯,當眾剪開衣服、剪掉箭桿,又以趙官家所傳《軍務衛生條例》拿烈酒噴了傷口、剜出箭頭,眼見著應該并無大礙后方才扭頭去看早已經面色煞白的自家親舅姚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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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五郎,舅舅一時糊涂了!”這么長時間,姚旺早已經冷靜下來,見到岳飛來看,若非王貴等人按住他,怕是要即刻不顧禮儀叩首求饒的。“且放過舅舅一次,讓舅舅回濟州城給你母親做個車夫,再不從軍想什么富貴……”
“舅舅確實糊涂了。”岳飛瞇著眼睛看著自家親舅,緩緩相對。“你若一早說你從軍是想求富貴,我如何能讓你從軍?但舅舅非要說什么‘一時’,五郎我卻是不能信的……你今日舉止,難道不是因為上次我當眾責罰你,罷你官職,然后耿耿于懷的緣故嗎?今日的舉止,難道不是從徐慶的故事中得了想法,想著殺了我后趁亂推到扈成身上,引起大軍交戰,再趁勢以我舅舅的身份去扶岳云或者六郎(岳翻),乃至于自己趁勢割據嗎?”
姚旺張口欲言,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最后只能咬牙相對:“糊涂事情已經做下,五郎準備如何處置我?”
“以你軍士的身份來說,今日是部下暗殺主帥;以你舅舅的身份來講,是想殺了外甥竊取外甥的基業;以你一個宋人來論,此時不顧金人在側,挑起兩隊友軍交戰,是個地道的宋奸……”
“俺只是想出一口悶氣!”姚旺聽得嚴重,當即不顧一切再做解釋。“并無這般歹毒心思!你想想,別人家做了大將,軍中都是自家私產,士卒都能給家蓋房子做生意的!做了鎮撫使、節度使,都是將整個軍州當做私產,憑什么獨獨五郎你這里不同?金銀錢帛糧食如流水般從你手中過,卻全都砸到了軍中,你老娘都沒幾個仆婦伺候!俺……”
“不必多言了。”岳飛初時還立在那里安靜聽了幾句,聽到后來只覺得不耐。“國家危難到這份上,河北老百姓幾千幾萬的死,南京那里張資政都殉了國,連辛道宗那種衙內都沒失了體面,你明明自河北過來,親眼見那些慘事,卻只在這里說這些?是我的錯,一開始便該跟你說清我軍中規矩的……王貴、傅選,你們兩個統制各自按住他兩個手!”
王貴本就押住姚旺,聞言本能一按,原本躲開的傅選聞言也本能上前接替湯懷,但二人各自行動到一半,卻又各自失色抬頭。